四月的春末,連著晴了好些天,到了廿三日的夜間,潑墨般的天空,繁星點綴,一閃一閃宛若俏皮的小眼睛。
映芸卸妝坐了會兒,正想叫阿奈扶她就寢,忽然感覺一股暖流從身下淌出,當即驚道:“阿奈,不行了,不行了。”
阿奈哪裡懂這些,跟著慌了起來,道:“娘娘您怎麼了,奴才……奴才去叫人……”
安頓好映芸,阿奈便開了殿門,扯著嗓子喊道:“五順,快去傳太醫,桂姥姥呢?桂姥姥!”
整個翊坤宮的人都被吵醒了,桂姥姥就歇在隔壁耳房裡,聽見召喚,披了件外衣,一邊趕過來,一邊扣著紐扣。
阿奈跟見到救星一樣,拉著往寢殿裡去,道:“姥姥,您快些,娘娘她好像要生了。”
桂姥姥三步並兩步地入內,安撫映芸平躺在床上,見床褥上淌了一灘水,便問:“娘娘,您感覺怎麼樣,可有腹痛?”
映芸尚且鎮定,道:“除了破水,還沒有痛感。”
桂姥姥檢查了一下,亦無見紅,便道:“娘娘一時半會兒還不會生,不過破了水,便不可再下床了,待老奴熬了催生湯給娘娘服下,這一兩日就會有動靜了。”
映芸配合地點點頭。
榮熙嬤嬤原想去慈寧宮彙報情況的,但被映芸叫住了,想著天色已晚,還是不要興師動眾了,何況,生孩子也不是說生就生的。
起初,映芸還能與阿奈等人閒聊著,到了後半夜,服下了桂姥姥端來的催生湯藥,便漸漸有了宮縮。天明時分,一陣接一陣的隱痛,間隔大概半個時辰。
其間,榮熙嬤嬤服侍著她進了膳,補充了體力。太醫嶽齊亦診斷過脈象,確有臨盆徵兆,便退出了殿外,全交由桂姥姥一人守著。
太后聽聞訊息,於晌午時分趕到翊坤宮,隨後,嬪妃們亦三五成群地候在翊坤宮正殿,不論心裡抱著什麼樣的想法,規矩上還是做足了。
到了未時二刻,映芸頻繁的腹痛,已讓她自顧不暇了,殺豬般的哀嚎聲在翊坤宮上空縈繞。
太后守在床頭嘆道:“你省著點力氣,別叫了。”
映芸哪兒還聽得進去,痛感襲來時,彷彿置身煉獄,連哭訴的力氣也沒了。
祥芝嬤嬤在旁勸道:“老佛爺,皇后娘娘還要些時辰,不如老奴先扶您回去歇一會兒吧。”
太后不放心地說:“我就在翊坤宮等著,哪兒也不去,你讓人把偏殿收拾一下,我在偏殿歇一歇就好。”
太后執意要陪著,其他人也不好再勸,正殿的嬪妃更是一個也不敢提前離開。
映芸臨盆的訊息,一早就快馬傳去了暢春園,可皇帝政務纏身,一時間脫不了身,亦焦急萬分。
直到夜幕降臨,皇帝才悄悄領著一隊侍衛,騎上良駒,鐵蹄陣陣,揚起的塵土鋪天蓋地,御駕一刻不停地漏夜趕往紫禁城。。
這一夜,無論宮裡宮外,人人都翹首期盼著皇后能順利誕下皇帝嫡出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