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四毛拿過酒瓶,把酒倒滿,問道:“樂天,你說讓我幫個忙,是什麼事啊?”
張偉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兔肉,放在白樂天面前,又給趙老黑夾了一塊雞肉。他聽到這裡,手拿筷子,停在空中,等著吳四毛說下去。
“唉,實在不好意思。我想把汽車賣了,要快點,你給找個主,要現金。車是兩年前我分期貸款買的,買價是10萬。”白樂天撓撓頭說道。
“賣車?”三個人同時叫道,直盯盯地看著白樂天,等著他進一步解釋。
白樂天說完,抿了一口酒,低下頭,沒再說話,眉頭擰成一團。
“為什麼?”吳四毛接著又問。
“我爸爸摔傷了,需要很多費用,我沒有那麼多錢。”他搓搓手說道。
“我們幾個給你湊湊,到不了賣車的地步吧。”張偉端起酒杯幹了,邊吃菜邊說。
“大不了,老傢伙還有一點,給你添把柴,度過難關,娃子。”趙老黑喝了一大口酒,嗆得咳嗽了兩聲,手掌撫摸著胸口,舔舔嘴唇說。
白樂天抬起頭,繃了繃嘴唇,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端起酒,“我敬各位一杯,本不該說這些的,我已經長大了,要承擔起家庭的責任,困難只是暫時的。不想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完,白樂天一口乾了杯中的酒,抽出一顆煙,點燃塞進嘴裡,使勁吸了一大口,嗆得連連咳嗽不止。
“明天吧,我先去看看車,儘快找個合適的人,把車出手。”吳四毛說道。
隨著幾杯酒下肚,四人臉上都泛著紅暈,言語漸暢快起來。
趙老黑六十多了,酒量當然不能與青年人一般,腦袋開始左右搖晃,臉色黃中泛紅,舌頭根漸硬,說話時嘴唇開始哆嗦。
“樂天真是個好孩子,你被勝利剛抱回來時,身體弱得很,像只小貓,還以為養不活呢,你看看,現在是多棒的大小夥子了,還有擔當,有福啊,白勝利。”趙老黑眯著眼睛嘟噥道。
三人正喝得興致很高,聽到趙老黑的嘟噥,不禁都愣住了。白樂天神情一呆,眼珠快速轉動一下,拿筷子的手指微微一抖。
這時,廚師端著菜推門走進來,也聽到了趙老黑的說話聲,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喝多了吧,整天亂說話,小心爛你舌頭根。”
趙老黑右手拍了拍嘴,“你看我張臭嘴,喝點酒,就不知道東西南北了,都是醉話啊。”他訕訕笑著,打著哈哈說道,嘴角不自然地捲起,一副欲蓋彌彰的神情。
各種菜餚擺滿了桌子,觥籌交錯間,三瓶白酒快見到底了。白樂天心中有愁事,更是敞開了喝酒,似乎只有陷入沉醉,才能暫時忘記眼前的煩惱一樣。
午夜時分,飯店的老闆娘早已躺在床上鼾聲如天,穿著廚師服的男人,換上了短袖,正雙手趴在吧檯上,睡眼惺忪。四個人方才打著飽嗝,渾身酒氣,相互攙扶著,走出了飯店的大門。
夜空繁星點點,空氣中透著涼意,蟋蟀叫聲或高或低,不斷傳入耳中。
趙老黑的家離村委會不遠,就在山前竹林的南面,三人扶著趙老黑,走到一處院子門,推門走進去,摸黑將他放在東屋的床上,脫掉他沾滿泥土的布鞋,蓋上一層被子,他還興奮地高聲說話。
迎著春夜的涼風,順著鋪著石子的蜿蜒土路,穿過一片小樹林,三人在一條小路上分了手,各自回家。
白樂天推開大門,家裡的燈早已熄滅,只聽到兩位老人的輕輕咳嗽聲。他走進房內,沒有開燈,一頭撲在床上,腳一蹬,腳上套著一隻鞋就爬上了床,穿著衣服,很快進入了夢鄉,夜裡幾次黑狗的吠叫聲,也沒能驚醒他。
第二天的太陽,透過窗欞外石榴樹的葉子,照進屋子,屋裡明亮了許多,黑狗的吠叫與公雞鳴叫交匯在一起,把白樂天從夢中吵醒。
白樂天翻了個身,揉揉酸澀的眼睛,又睡了一會兒,才翻身起床。跳到門口,他找到另外一隻皮鞋,彎腰將鞋子穿上。
白樂天從櫥子裡找到一副牙具,端起一個杯子,走到院子裡的水缸旁,拿起舀子舀了一杯水,來到種著生菜院子南牆邊,喝了一口水,然後開始刷牙。
“大孫子,鹹湯燒好了,快來喝吧。”奶奶在廚房裡喊道。
“好嘞,奶奶。”白樂天應道。他喝了幾大口水,仰起頭,又低頭吐出來。
水缸旁的臉盆裡正好有半盆水,他把水盆擱在一個小凳子上,捧起冷水撩洗著面頰。
他把臉浸在水盆裡,好大一會兒後,昨夜的酒意才漸漸消散。
他突然想起了和吳四毛的約定,沒顧得上走進廚房,就跑出院子,奔向房子後面的汽車。
還沒走到汽車,他不禁大吃一驚,驚出了一身冷汗。
到底發生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