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蘊藉醒來後,自己爹爹和孃親都守在旁側,見他們神色慌張,自己母親這眼眸裡,還噙著淚花花兒,不禁內疚起來:“娘,我沒事的,你哭什麼?”
“蘊藉,我和你爹爹就你一個女兒,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該怎麼辦?我們況府該怎麼辦?”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這豆大的眼淚珠子,滾落下來,滴在這滑絲錦被上頭,這眼淚珠子像是一朵花一般,綻開了。
“娘,爹爹!”況蘊藉坐起來,這白皙的手腕略微豐盈,水蔥般的指甲上塗抹了水仙色,瞧著淡雅又端莊。這皓腕上頭,方才被茶盞劃傷的地方,府邸的郎中已經上了藥,給她包紮了起來。
“你就算不為我們二老著想,也該為蘊兒想想啊!蘊兒那麼小,要是沒了孃親,他怎麼辦?本來就已經沒了爹爹了!”況宰相焦頭爛額的訓斥起自己女兒來,他雖是當朝宰相,但這眼眶還是紅了,只是強忍著淚水,不讓它流下來罷了。
“爹爹,蘊兒我不能失去,但是你們是我的爹孃,我也不能失去啊!”況蘊藉道完,見自己父母為自己掉眼淚,這眸色一酸,也險些哭了出來。
“爹爹,安志成說有太子的訊息,是真的麼?”況蘊藉有些泛白的唇輕輕吐字,方才暈闕的時候,好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般。夢裡太子趙琮華還在宮裡頭操練琮華軍,她還在宮裡頭薛長峰處讀書寫字。二人閒暇的時候,便在宮裡頭玩兒,趙琮華雖是貴為太子,但總是處處讓著她,任由她欺負。
有一次被皇后偷偷撞見了,皇后雖是喜歡她,但對太子要求卻是十分的嚴格,說太子不專心學習功課,罰他跪了一下午。
況氏魜知道自己女兒的心思,這些年,就算是太子已經死了,她這心頭也還是沒有放下過,更別說是住下其他男人了。
“女兒,安志成什麼心思你還不知道嗎?他雖是有側福晉,有外室和通房,但他對你的心思也從未打消過!他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咱們還得思量幾分!”
況氏魜唉聲嘆氣著,坐在床前焦頭爛額的說道。
“女兒,我看這安志成就是成心的,知道咱們家因為太子的緣由,你爹爹在朝中被孤立。雖是宰相,但其實和閒職沒有什麼區別,還來咱們家說太子的事情!”況夫人對這太子成見頗深,這些年他雖說是個死人,但況府所有人卻都是為他活著。
況氏魜在朝中半句話都說不上,四皇子趙琮掖把持朝綱,他就更不可能被重用了。還好我朝官員能經商,他平日裡閒著也是閒著,便在這京城裡開了幾處酒樓,又在京城郊外做了一些其他的買賣,這況府的日子,才維持了下去。
這況夫人原本是有封號的,趙琮掖以朝中各個要員的婦人封號太多,發放不起俸祿為由,便收回了封號。這況夫人還算是能幹,平日裡也不和這朝中各個要員的婦人往來,只專心打理自己家裡頭的生意。這樣,有朝一日,況家就算是淪為了平民百姓,這一家老小,日子也能過得去。
況蘊藉本是京城的大家閨秀,這下有了娃娃,這心思便全部在這娃娃身上了,況家的事情,除了有時候幫著自己母親打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查閱一下賬目,便再沒有經手其他事情了。
“安志成對我的心思,又不是現在才有的。八年前,我們在宮裡頭讀書的時候,他便有這份兒心思。只是那時候爹爹正得勢,他爹爹還只是四品官員,他覺著我望塵莫及而已。如今,他雖是還存著那份兒心思,但眼中對我更多的是可憐!”況蘊藉知道,安志成並非全心全意的愛著自己,而是在證明自己作為男人的尊嚴。如今安家得勢,他只是想炫耀自己有那本事了,不再是過去公子哥堆裡,唯唯諾諾的安志成了。
“我看安志成這孩子還是不錯,只是他那爹爹,如今和趙琮掖走得近,在這朝中唯他馬首是瞻。若是這原因,我倒是希望蘊藉能嫁給他!”
況氏魜雖是沒再催自己女人婚事,但也擔心她,今後畢竟是要走在前頭的,這偌大的況府,就她和一個娃娃,該如何活下去。
“爹爹,你們的心思我全都知道。這娃娃一日比一日大,再過兩年便是十歲了,這娃娃今後會是咱們況府的頂樑柱的!”況蘊藉知道自己這娃娃聰慧又懂事,只要扳倒趙琮掖一夥兒,今後他在朝中定是平步青雲,步步高昇。
“這娃娃雖是長在咱們況府,可畢竟是皇家的人,是太子的嫡長子,也是太子的唯一後人,我怕皇上遲早會要回去的!”
況氏魜一直沒有告訴過自己女兒,這些年,皇上託人來,明裡暗裡其實問了好多次了。他身側的人,也來府邸看過這娃娃幾次。太子雖是死了,但是太子卻沒有被廢,這娃娃皇上還是頂重視的。
“女兒,到時候這娃娃果真被皇上要回去,在宮裡頭養著,你一個人該怎麼辦?要是安志成不是可以託付終身之人,那我看周家的二公子倒是一表人才,飽讀詩書,也是可以託付之人!”況夫人坐在床沿上,拉著自己女兒的手,苦口婆心道。
況蘊藉倒是不生氣,端底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兒,淺淺笑著,知道自己父母都在為自己考量,“娘,要是皇上果真對太子還有一絲感情,又顧念咱們蘊兒是他孫子,那爹爹在朝中也不至於舉步維艱,咱們蘊兒也不至於三番五次遭到暗殺!”
況夫人知道這趙思蘊便是自己這女人的命,同是為人母親,她是最懂這心痛娃娃的心思的:“還好咱們況家都是靠做生意維持生計,右宰相安氏整日裡咄咄逼人,處處和你爹爹作對,巴不得四皇子早些判處你爹爹,好在因為他是皇孫的外公,所以才有幾分忌憚。”
“這安宰相就是怕我分了他的權,但其實我並沒有實權,在這朝野間,大家都知道!只是皇上還留著我罷了,不然我早就是一介布衣了!”
自打太子出事,這朝野的風向變了後,況氏魜他這心思便再也沒在這朝野上了,全在自己家人身上。
“爹爹,委屈你了!”況蘊藉這眼淚終於忍不住了,簌簌往下落,劃過精緻又端莊大氣的面龐。
正說著,趙思蘊便進來了,見自己孃親在床榻上,緊忙撲了過去。況蘊藉握著自己這兒子胖乎乎的小手,這才寬心了:“思蘊,孃親沒事的!”
這娃娃從況蘊藉懷裡抬起頭來,一雙透亮又漆黑的眼眸盯著自己母親,況蘊藉見他這張臉越來越像太子趙琮華了,心頭也算是滿足:“思蘊,和外公去書房學習吧,今天的功課都還沒做!”
況氏魜見這娃娃懂事又黏人,心頭也寬慰了,牽著這娃娃:“思蘊,跟外公去書房寫字!”
待況氏魜走後,況蘊藉從床榻上起來,況夫人扶著她:“女兒,我知道你心頭是怎麼想的!”
“娘,我必須得出去一趟,這太子的封印在扶苣國出現了,定不是沒有緣由的,興許他還真的活著!”況蘊藉不知道為何,一說到趙琮華還活著,這渾身血液就像是醒過來了一般。
“我知道你沒有給你爹爹說,就是怕你爹爹不允許。這事兒,我也不允許!”況夫人面色一沉,嘆氣道。
“娘,這太子的封印你知道是在什麼時候才會用到嗎?”
“我以前也是宮裡的誥命夫人,拿著朝廷俸祿的,我怎麼不知道。這太子封印只有在出關和打仗的時候才會用到。”
“娘,眼下我朝暫時算是安穩,不可能打仗的。這太子封印定是出關用的,薛郎中和老師又被擒住,這太子到底八年前死沒死我有所懷疑!”況蘊藉知道,這太子印章用在這出關上,定是有什麼大事情,不然不會去扶苣國的。
“這被擒住的兩個人,都是太子身側最重要之人。就算太子真的已經死了,那這二人所做之事,也和太子有關!”
“那眼下,咱們況府早就在朝堂上不得勢了,你打算怎麼做?”況夫人知道自己這女兒的性子,是攔不住她的。
“朝堂上不得勢說不定對咱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這樣咱們做起事情來,才方便!”況蘊藉心頭盤算著,趙琮掖權勢未穩,這薛勇笙和薛長峰暫時他是不敢直接殺了的。況且,這薛長峰還是他的師傅,若是直接殺了他,那他這心思,在朝野上,也是讓人心寒的。
“可畢竟這兩個人都是琮華軍舉足輕重的人物,薛長峰還是皇上的情敵,這事兒咱們況府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畢竟寡不敵眾!”況夫人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八年前,太子趙琮華死訊穿到京城後,自己家是怎樣的狀況。自己這女兒,若是不肚子裡的娃娃,早就隨著太子去了。她眼下,只想安安穩穩的活著,好生把這娃娃養大,其餘的事情,能睜一眼閉一隻眼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