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覓看著男人壯碩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眼瞼裡,這身側娃娃拎著藥箱,在他後頭跟著,蹦蹦跳跳的。雙手握成拳頭,這水蔥般白皙的指甲,掐著手心兒嫩白的肉生疼,皓齒死死地咬住了下唇,這杏眸裡豆大的淚珠又滾落了下來,心頭恰似有一把生鏽的鈍刀在剜肉一般,生疼得很。
“夫君,你斷斷不要有事!”蘇覓看著男人這矯健的腳步,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男人中毒了,這種毒她從未聽說過,但是聽和爹爹的談話,應該是不解毒的話,就會致命的。
蘇覓跟在後頭,也進了臥房。一雙小手幫著男人褪掉了身上厚實的棉衣,她這一雙小手拿捏著衣裳,都在顫抖著。看著男人這內襯,泛黃的傷口隱隱約約的,她想起了昨日,夜裡睡覺的時候,自己還不知趣的壓著男人,將身子壓在他胸口上,男人什麼也不說,都由著她,這一雙大手和往常一樣,緊緊的箍著她,讓她睡著踏實一些,暖和一些。
想到這裡,蘇覓巴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兩耳光,竟然沒曾想到,自己男人是生生的忍著這傷口的痛楚,來讓自己舒服一些。
蘇覓吸了吸鼻子,強忍著在眼眶裡打轉兒的淚珠子,這一雙手又伸上去,褪掉了男人這棉布內襯。這才完全看清楚了,自己男人這背上的傷口,從褲腰處,一直到左肩下頭,這傷口雖是不寬,也不深,看著只是傷了面板而已,但卻細長得很,宛如一條紅黃色的毒蛇,在這壯碩的後背上,蜿蜒盤旋一般。
蘇覓這清瘦的身子顫抖得厲害,白生生的左手,輕輕的撫摸著男人這後背,這傷口好些天了,仍然不結痂,上頭用白色的藥粉覆蓋著,但是這潰爛的肉泛黃,已經染黃了白色的藥粉。
“覓兒別哭,我相信我義父,他在遼國有舊友,他定能尋得解藥的,而且定是不會用人肉的!”男人心頭倒是格外的踏實,眼下身邊最親近的人,都知道這事兒,他好像倒是沒有那麼多顧慮了。
“覓兒姐姐,別整天哭哭啼啼的,像我一樣!這樣毒說不定自己就解開了,要是實在不能解毒,至少在找趙叔叔最後的日子裡,咱們是高高興興的陪著他過的!”這娃娃雖是平日裡吊兒郎當的,但這做起事情來,一點兒都不像娃娃,倒像是個大人一般穩妥。
“對!你說的對,我們高高興興的,這毒自己就解了!”蘇覓伸手抹了抹面頰上掛著的淚珠,但這心頭還是痛得快要暈闕過去了。
這小藥童畢竟打小就在薛郎中藥鋪裡,處理傷口抓點藥什麼的,倒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見蘇覓還哭哭啼啼的,肉嘟嘟的小手抓著她:“覓兒姐姐,你放心吧,有我薛爹爹出手,趙叔叔這毒準能解的!”
“你這娃娃,一會兒叫我趙家爹爹,一會兒又叫我趙叔叔,是不是下次又得叫我趙家哥哥了!”趙老三見他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男人這樣一說,蘇覓才發現了,以前這小藥童是喊自己男人爹爹的,她還因為此事,胡亂的猜測過,這娃娃是自己男人和別的女人的娃娃,現在這娃娃不知什麼時候起,就叫自己男人叔叔了。
“你是覓兒姐姐的男人,我叫覓兒姐姐,叫你爹爹,這關係不就亂了麼,我索性叫你叔叔吧!”
“這……這叔叔和爹爹是一輩的啊!”蘇覓在旁側,細聲回到。
“那……那我索性叫趙家哥哥算了!”這娃娃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身側的小藥箱裡頭,取出了一瓶透明的藥水來,用棉布輕輕的洗著趙老三背上的刀口。
這娃娃肉嘟嘟的小手,洗起來倒是很輕的,趙老三一點兒都不覺著這傷口疼,倒是覺著背上清清涼涼的。
洗完後,這小藥童又拿乾淨的棉布來,將這常常的刀傷擦乾淨,再將白色的藥粉抖上去,將這傷口覆蓋住。
“薛郎中說的沒錯,這藥粉果真能抑制傷口的潰爛,清洗出來的爛肉並不多!”這小藥童清洗完傷口後,裝模作樣的,捲起自己這肉嘟嘟的小手上的衣袖,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全都是你的功勞,薛郎中回來之前,我還得靠你照顧著!”趙老三將這娃娃摟在懷裡,故意抬高他的地位。
這娃娃一聽,推開了趙老三:“你現在不能抱我,萬一牽動了背上的刀傷,薛郎中回來會怪罪我的!”
這娃娃掙脫了趙老三,收拾好了藥箱,看了看蘇覓:“還有覓兒姐姐,你現在不僅不能抱著我,連覓兒姐姐都不能抱著了!”
這娃娃本來是一本正經的,但是這樣一說話,反倒覺著他可愛了。蘇覓嘴角略微上揚,有了一絲笑容。然後,幫著男人將這身上的衣裳穿好,貼心的換了件乾淨的棉布內襯,外頭的棉衣也換成了稍微薄一點兒的。因為,她以前還是姑娘的時候,聽村裡的婆子們說,這豬肉溫度高的話,要潰爛得快一些,想想這人肉也是一樣的,不能用厚厚的棉衣捂著。
“夫君,薛郎中沒有回來之前,你就不要出門了,就在家裡頭待著,這藥粉每日裡,都要小藥童給你換!”蘇覓一邊給自己男人收拾衣物,一邊輕聲叮囑著。
“娘子,你就讓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這樣,我還能忘記我背上的刀傷,要是整日裡什麼都不做,我心頭就是這中毒的事情!”電子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