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個腦袋換回一條命,這已是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失去了一個蛇首後,相柳不僅傷痕累累,實力也下降了一大截。
當相柳選擇壯士斷腕的時候,這場對決,它便已經輸了,剩下的所有時間,都不過是苟延殘喘。
秋池雨穿行在雲層之間,炎龍法相在她身後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火焰拖尾,隨著她的身影劃過,正午的雲朵像是被夕陽浸染的紅霞。
“無間火獄。”
紅雲軌跡來回交錯,逐漸交織成一座火焰牢籠從天而降,將負傷的相柳死死的框在了牢籠之內。
傳言,人死之後魂歸地府,首先要接受賞善司、罰惡司、陰律司、查察司四大判官對於魂靈一生善惡的審判,根據功過進行賞罰。
生前行惡累累之人,便會進入地獄受盡刑法,直到贖完生前的所有罪孽之後才能重新進入輪迴。而那些罪無可赦之人,便會被打入最後的無間地獄當中,每時每刻都要遭受酷刑,永世不得超生。
凡間通常將地獄稱為十八層地獄,認為地獄是一層一層往下延伸的,罪行越大的人就會進入越深的地獄。其實不然,地獄是按照時間、受苦程度、區域大小來區分的。
第十六層地獄名為末都幹直呼,也稱為火山地獄,那些行賄受賄,搶劫放火之輩死後便會被打入火山地獄,終日受火燒之刑而不死。
而此刻,火焰牢籠便如同火山地獄一般,將相柳牢牢地鎖在了囚籠之中,劇烈的高溫炙烤著相柳的軀體,原本不斷流淌而出的獸血也被火焰所蒸發。
隨著火獄將相柳身體中的水分不斷汽化,它的身體也不斷地縮小,當它正想憑藉著縮小的身軀逃出火獄之時,卻發現這座牢籠也隨著自己一同縮小了。
而且,火獄收縮的速度已是遠遠超過了相柳身體的縮小進度,道道火焰已經勒緊了相柳的身軀,化作一把把鋒利的火刀要將相柳的軀體切成碎片。
不得已之下,相柳只能故技重施,再次扯下了自己的一個蛇首,擋下了火獄完全收攏的一擊。
失去了兩個蛇首之後,相柳已是搖搖欲墜,將近全部被焚燬的雙翼已經無法繼續支撐它的身體御空而行。
“看你還有幾個腦袋可以捨棄。”
相柳已是強弩之末,殘破的身軀已經無法經得住再失去一顆蛇首了,下一劍,便是最終的審判。
此刻秋池雨的眼中只有相柳的性命,而就在這一瞬間,在空氣中穿過了一道毫不起眼的亮光。
在白日天光的遮掩下,這道亮光簡直無法被視線所捕捉,它從遙遠的天際飛來,眨眼間便來到了青崖身前。
直至近身三尺之內,鍉針感應到了危險來臨,在大腦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青崖已經提前而起擋在自己胸前。
叮的一聲,光芒散去,一根細小的銀針撞上了青冥劍身。此時,銀針的針尖依舊高速旋轉著,似乎想要將青冥穿孔而過。
雖然不知道青冥是由何種材質打造而成,但絕非尋常兵刃所能動搖,高速旋轉的銀針連一絲火星都無法濺起,更別說在青冥之上留下任何痕跡。
下一刻,銀針突然停止了旋轉,轉而分裂出近百根細如牛毛一般的釘子,一股腦地往青崖的胸口撲去。
就在銀針分裂成型之際,卻有一陣冰霧吹來,將那些細小的釘子凍成了點點冰花,墜落在地。
“他們來了,要小心。”
花青兒貼近了青崖,兩人呈背靠背之姿,全方位地防守著下一次不知會從何處襲來的暗殺。
但透過兩次的刺殺,對方似乎知道了再怎麼隱蔽的暗器都會被青崖所察覺,短暫的一擊之後,對方便停手了。
但青崖知道對方從未離開,耐心是一名優秀的刺客必備的最基礎的能力,他們往往會潛伏在暗處幾天幾夜,只為等待一個必殺的機會。
對方在等,等一個青崖放鬆警惕的時機,青崖也在等,等一個對方再次出手的機會,只要對方再有一絲風吹草動,憑藉著鍉針的索敵和凌雲步的位移,青崖有把握出其不意地將潛藏者揪出來。
上方,相柳瀕死時的嚎叫籠蓋了四野,退無可退,破釜沉舟的它將為數不多的相柳之血盡數燃燒,換取了短暫的力量。
乾癟的血肉逐漸飽滿,七零八落的羽毛和鱗甲再次覆蓋上了它的身軀,而先前被自己捨棄的兩顆頭顱也再次長了出來,片刻間的功夫,相柳已經恢復了最開始的模樣。
此刻,將它復原出來的相柳之血正在迅速地消耗,撐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這頭兇獸便會徹底死去,血液被耗盡之後,再也無法重新將其複製出來。
無論怎樣,它落敗的結局早已註定,但現在,它的使命只是儘可能地拖住秋池雨,讓她無法分神去插手青崖那邊。
看見上方相柳的動靜,青崖也意識到對方已經忍不住了,他們必須在這段時間之內將自己擊殺,否則等相柳隕落,它們將再無出手的機會。
正當青崖全神貫注地盯著四方的動靜之時,忽地感應到了一陣危險靠近,當他下意識地拉著花青兒後撤一步的瞬間,一節月牙般彎曲的刀刃從腳下破土而出。
刀鋒近乎是貼著青崖的鼻尖擦過,一道人影從從下方躍起,調轉刀刃,向著青崖迎面劈下。
失去了最佳時機後,這一刀被輕鬆地擋了下來,只是令青崖感到驚奇的是,這名刺客明明就在眼前,自己卻無法無法看清他的身影。
他就像是披上了一層與背景一樣的斗篷,青崖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中填充著天空、房屋和街道的色彩,一晃眼便讓人覺得眼花繚亂,趁著這短暫的空擋,那人再次鑽進了地底,在他下落之處,街道依舊完整,不留一絲痕跡,彷彿剛才的刺殺從未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