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極有可能尚在人間,不會上演一出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可天地遼闊,要到哪裡去尋找他們呢。
青崖的目光順著朱雀大街遠眺,在長街的盡頭,莊嚴的宮闕一重又一重,鎖住了階級的跨越。
事起宮牆,自然是要尋至宮牆。
但眼下,百鬼夜行之際,不如秉燭夜遊。
花青兒似乎是有些害怕,但同時她心底的好奇之心愈發激烈,於是,她一邊抗拒又一邊期待地與青崖一同出門了。
推開小院的大門,恰好正有一道黑影站在門前。
與其說是一道,不如說是一團。
細長的橢圓形黑影中伸出了兩隻細長的手臂,雙手託著一盞蓮花燈,微弱的燈光卻照不見他的臉。
此時他像是看到了兩人一般,姑且稱得上是頭部的黑影中浮現出一張如同面具一般僵硬而慘白的臉。
這張詭異的臉看著兩人,面具的嘴角“咯咯咯”地裂開了一道縫隙,似乎是在向兩人微笑,卻是比哭還要驚悚。
但青崖知道,它只不過是尋得了託生之處的幽魂,對二人並無惡意,但它的樣子實在是太……太別緻了。
硬生生地從嘴角擠出了一個微笑,青崖算是回禮了,而那幽魂也沒有再糾纏二人,託著燭燈消失了。
咦?身邊那個害怕的姑娘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青崖轉過身來,看著藏在自己身後的花青兒,此刻正是一臉呆滯地望著前方,微微張開的檀口中那一聲驚呼還沒來得及喊出,便已經被凍結了。
“醒醒,人家已經走了。”
青崖輕輕地在她的俏臉上拍了兩下,花青兒這才如夢初醒。
但,她好像並沒有表現出多少害怕的樣子。
“剛剛那個就是鬼嗎,好醜呀。故事裡說的人鬼情未了都是騙人的呀,誰想與這樣的人情未了啊。”
看著她一臉嫌棄的樣子,這些輪到青崖的腦袋轉不過彎來了。
她怎麼好像很失望的樣子?她不是說她很害怕嗎?她的腦瓜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走吧走吧,我們去看看其他的鬼吧。”
還處於呆滯當中的青崖被她推搡著,在這萬人空巷的西市遊蕩了起來。
今夜,整座長安城都是他們的,也是它們的。就連守城的衛兵也早早地回營去了。
兩人一邊往城門處走去,一邊小聲地討論著路上所遇見的千奇百怪的鬼怪。
“青崖你看,那隻鬼的頭好大啊,它又這麼矮,走起路來就像是一顆會動的蘑菇哎。”
兩人的腳下,一隻大頭鬼託著自己碩大的腦袋,睜大著鬱悶的雙眼,一晃一晃地往前走著。
那生有四條手臂,懷抱著一把鬼面琵琶的鬼怪,邊走邊彈唱著手中的樂器。其手往前撥絃為“琵”,往後撥絃為“琶”,來來回回,永遠都只有這兩個音符,據說它能透過彈奏琵琶預知未來,也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