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獲知冥界局面的時候起,十三郎便曾懷疑過,似閻君這種級別的人物怎麼會一點後手都不留?與其有類似想法的還人很多,或許還包括九大鬼王。
時間一天天的過,局面一步步朝鬼王傾斜,漸漸地人們開始接受現實,已沒有多少人相信閻君還有底牌未掀,縱有、頂多也只是燃梅大典準備的早一些,佔據部分先手。
正是出於這種想法,九大鬼王才會花費數百年時間構築法壇,站在他們的位置考慮問題,抽去界之本源不止可以釜底抽薪,還能防患未然,將來燃梅勝利最好,失敗也能反目相向,憑實力與人族二次爭殺。
誰能想到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是一個徹徹底底、近乎無解的“陰謀”,只要眾鬼王有心爭雄,入甕只是時間早晚。
“一次殺光妖族強者,合適嗎?”
相信閻君有備的人當中,十三郎屬於比較堅定的那一類,但沒料到手段這麼狠,站在人族角度,他知道這樣做是對的、而且是必要的,燃梅不僅可以修復輪迴,還將一次滅絕九大鬼王及其手下強者,徹底擺脫人妖兩族的戰禍危機,奠定未來萬萬年人族尊位。
能否成功放到一邊,假定未來按照預想發展,真的合適嗎?
閻君說道:“你是人,難道替妖族說話?”
十三郎說道:“欲無止境,沒了威脅很容易因奢靡毀掉自身;而且我相信盛極必衰,透過打擊對手的方式抬高自己,本就不是什麼正道。”
閻君笑了笑,有些輕蔑的口吻說道:“這與妖族反對人族的理由類似。陽間妖族準備發動戰爭,所用口號就是人族殘暴。殺妖奪地,貪婪永無止境。”
“某種角度它們是對的。”十三郎認真說道:“若沒有無窮無盡的資源可浪費,就必須找到某種制約,才能保證人族不至於入奢而靡,運途長遠。”
“確也有些道理。”閻君想了想,有些好奇問道:“照理講你還是個年輕人。怎麼會想到這些?”
十三郎哭笑不得,回應道:“年輕人就不能想?”
“不是不能,而是......”想想覺得爭論這些沒意思,閻君擺手說道:“不談了,總之整個過程就是這樣,現在要你給句準話:要不要按我說的做。”
到了要攤牌的時候,十三郎沒有馬上決定,問道:“對我有什麼好處,與風險?”
閻君一愣。問道:“沒好處就不幹?”
十三郎嚴肅點頭,補充道:“風險太大也不幹。”
閻君冷笑說道:“剛剛大談人、妖兩族未來,到頭來,這才是你本來面目。”
十三郎平靜說道:“思考與建議是本分,責任與擔當是你們的事,就像士兵也應考慮如何打勝仗,但若打了敗仗,不能把責任推到士兵身上。”
稍頓。十三郎說道:“時間站在我這邊。對你、天道等而言,打瞌睡動輒千八百年。世界毀滅迫在眉睫;對我來說,能活個三五千年已經很不錯、很滿足了,我有大好未來,犯不著為一點蠅頭小利被你們糊弄。”
“什麼大好未來,還不是被人捏著轉。”閻君輕蔑笑罵道:“本君剛剛替你化解天道烙印,但我肯定他還有別的手段。再有古帝,血魂......你是裝糊塗怎麼的。”
“被人捏著轉的時候不會死,不死就有機會翻身。”十三郎不為所動,悠然說道:“你也說了,都認準我是那個什麼什麼門。既如此,在我成為實質威脅前,大家都得小心護著,還要當心別讓什麼東西弄死我。”
“無志小兒。”從未見過這種廢材,閻君明知道他有裝的成分,仍禁不住喝道:“為人棋子就這麼開心!”
十三郎不說話了,沉默半響,神情有些落寞。
“不開心又能怎樣呢?你選啞姑繼承大位,難道不是為了擺佈我?”
“當然不是!”
閻君正色說道:“本君不怕告訴你,自與天道生隙的時候起,我就已經開始籌謀後事,除了輪迴,閻羅大位也有多手準備。如今,本君再對你說一次,啞姑是最合適的人選。”
“呃......”十三郎楞了楞,問道:“為什麼?”
一路生死與共,要說對啞姑的瞭解,十三郎不認為有誰可以和自己相提並論,也許是彼此關係的緣故,內心裡、從未把她放在“領導者”的位置考慮過。
為官最怕勤而無能,做閻羅......想想都覺得問題嚴重。
閻君說道:“做閻羅,個人實力主由上代操心,除了自身資質不能太差,所重便是其秉性。其一,身為冥界至尊,首先需有大無畏,漠視生死,比如本君,與天道之爭為比死之局,猶自鎮定自若,談笑風生。”
十三郎心想你就吹吧,表面默默點頭,忽想到啞姑確稱得上不怕死,自己卻最怕死,有點丟人。
閻君接著說道:“其二,閻羅無畏生死,卻要掌管生死,作為輪迴的主掌者,其自身便需有一重‘死後重生’之意;啞姑的經歷不用我講,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樣?”
十三郎無法反駁這番話,內心想起當年事,有些黯然。
閻君繼續說道:“其三,閻羅需有大威嚴,兇殘毒辣不能動搖其心分毫,啞姑身為極怨之靈,對鬼物天生具有威懾,其性更是強悍絕倫,向無所懼。”
這番評價,白了講就是形容啞姑比兇鬼更兇,比惡鬼更惡,對此,十三郎依舊無法反對。
閻君再說道:“其四,閻羅需有大公正,冥都之下億萬萬鬼,大小強弱,善惡美醜,花鳥蟲魚。來自靈魔妖畜,一概視之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