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千里外,錐破千里山。
尖頭方底,四四方方的錐子大大方方的來,不管前方有何阻礙,不問對手是誰,出手即如眼前。看到錐子、與持錐人的那個瞬間,十三郎的目光頓時凝成了線,內心並且覺得如何驚恐,相反有一種詭異的美感。
修道之前,聽過多少俠蹤奇事,千里之外取人首級,事後不留痕;修行後,明瞭修家也受時空限制,兒時幼年、乃至前輩的夢想漸漸熄滅,僅留下歲月鑲刻的滄桑與沉重。
千里之外殺人,那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情。
有,比如金烏,涅祖,四足
再比如罰天大陣。
個體而言,人間修士最能攻遠的正是十三郎自己,掌天一射必奪先機,用的仍然是上界之力。今日今時,親眼看到仙殺手段自天外來,雖不比真靈斗轉星移,卻更具有能夠觸控的真實感,再有就是激發出諸多兒時夢想。
真靈太遠,千里為近,方錐四稜各有玄光,破空撕開的裂縫都那樣美麗,那樣迷離誘人心神。就像一顆天上的星星掉下來,極溫柔姿態不斷靠近,呼喚被它指向的人:務必接住自己。
無數種人生在視覺中演換,瞬間如經歷十世十生,不能不為之迷醉。
十三郎亦不能例外,為之沉醉了兩息。
“汪汪!”
“何事?”
“陣法已妥。”
兩息過後,錐行八百,十三郎驟然清醒。嘲風的狂吠,黃花女的詢問,左宮鳴的回報,還有少年家成迷茫遠眺。先二人一步感應到危機。
“走!”
果斷,急促,十三郎一聲呼嘯,張口吐出一方鼎。同樣四四方方,一樣血意充盈,破舌噴血。化指為符,疾唸咒語,魔魂肆虐,一切都在瞬間完成。
身旁,三殿下最清楚形勢危急,飛撲一口叼起那個之前屢試不起的球,身形居然有些搖晃。
它到底有多重!
來不及想了。撕裂劍鳴清晰可辨,四稜方錐遁空撲面,所有虛妄盡碎。只剩下冤魂的嘶鳴與咆哮。目力可見,方錐身後拖著如彗星尾跡的千萬絲芒,每一跟絲線均有冤魂捆縛,強弱有別,擺脫不了,永世無法翻身。
八百里外,血衣男子半低著頭負手緩行,目光默默關注著自己的腳。一步千丈。
望著他,十三郎又生奇異感受:這個人。有病。
察覺到十三郎的目光,血衣男子微微抬頭,灰白眼眸充斥萬年千世化不開的寂寞與獨孤,輕輕看,輕輕說。
“你死了。”
“未必!”
清聲回應,十三郎點指向前。三百九十四名大修精魄自內衝出,幾乎不分向後。
“走!”
血鼎一擊為搏命底牌,大比鬥尊時、幾臨險惡猶不捨得使用,如今到了關鍵時候。四百精魄迎上方錐,四百魔魂不畏生死。十三郎的目的不是挫敗對方,而是阻上一阻。
身邊,左、黃、邵三人聞聲而動,嘲風叼著球球緊隨其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地底;須臾間,陣法輝光沖霄雲上,空間之力模糊可聞,傳送陣啟動必有外相,雖有陣法掩飾,仍難瞞得過大能的眼。
“殺人禁魂,有點意思傳送!”
方錐刺穿一張張精魂的臉,其勢如破竹,血衣人神情淡淡懶懶,見傳送之光微微改變,隨即又變得無所謂。
“人是你殺的,你死就好。”
多寶修士底蘊難測,血衣男子有點不放心,話聲起,方錐尾煙翻飛倒卷,條條絲紋裹著條條冤魂加入戰鬥,與四百名大修精魄廝殺。本就迅猛的錐身嘶鳴更勝,速度反而有所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