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隱略帶些許疑惑的看著餘讓的雙眼。
“額,有這麼明顯嗎?”
他自認為是一個不會把難過寫在臉上的人,那餘讓又是從何看出他的落寞呢?
餘讓品著酒,說:“一壺上好的酒,能沖淡所有愁,多喝點,你的那些事兒自然就淡了。”
“哦。”
就算他不說,李隱也想多喝點,這酒並不辛辣,入口有種柔和的感覺,可度數應該不低,只喝了一點,腦子就有些發熱了。
餘讓又說:“這地方十幾年都看不到一個人影,你自己一個人跑出來,如果不是為了逃避什麼事兒,那就是性子太孤僻了,我看你嘛……不像是個孤僻的人。”
“那您可說錯了,我可沒什麼朋友。”
李隱有些自嘲。
他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平凡人。
爺爺奶奶是開茶館的,老爹比較廝混,一輩子就喜歡喝酒,把媳婦喝跑了,家喝散了。
自己也得了重病,在李隱上高二的時候,忽然間就告別了人間。
以前,李隱是很看不起他的,但是自從他忽然間走了以後,李隱總是難過。
就算他是個酒鬼,不努力工作又喜歡啃老,但每年記得自己生日的人是他,給自己買玩具買衣服的人也是他,生病時照顧自己的人還是他。
比起那個陌生的母親,這位不怎麼稱職的父親,也陪伴他度過了十六年的時光。
拉著那只有些粗糙的手掌,聞著菸酒混合的味道,一步步的從孩童走向成長。
現在我長大了,他卻不在了。
而這,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畢竟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早已經釋然了。
半年前,奶奶去了,就在她八十七歲生日過完的第二個星期。
緊接著,是悲傷的爺爺,一病不起,三個月前也去世了。
而這一年,李隱剛剛大學畢業。
那個不算美滿的家,忽然間變得空空蕩蕩的,沒有人給他做飯了,也沒有人教他泡茶了,更沒有一個酒鬼攬著他的脖子喊他喝酒了。
李隱不知自己是不是應該悲傷,畢竟爺爺奶奶已經上了年紀,他們的離開靜悄悄的,就像理所當然一樣,沒有徵兆,也沒有餘溫。
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李隱總是在告訴自己忍住不要去悲傷。
只是,那個空空蕩蕩的家,李隱最近每一次回去,都不想走進去。
緊閉的門,滿是灰塵的家。
他一點一點的說著,聲音不知從何時開始,有些顫抖,略帶著沙啞的聲音從這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口中傳出。
他像個被世界遺棄的孩子,安安靜靜的訴說著。
餘讓老爺子看著他低垂的頭,做了一個更加安靜的傾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