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不肯相信這樣的結果。
他親赴順天府大堂去看。
在看到胡千順的臉時,他便從頭涼到了腳底。
雖然他已被父親揍得鼻青臉腫,滿面汙血,可是,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看到另一個自己,怎麼可能不認得呢?
蘇念遠看著那個人,被父親踢踹著,像狗一樣在地上爬著滾著。
他居然是那條狗的骨血……
那一刻,天旋地轉,他暈倒在人群中。
再醒來後,人卻已不在大堂,然而,卻也不在他自已的房間。
周圍很黑,很暗,鼻間有腐臭的氣息,緩緩氤氳過來……
他嚇得跳起來,嘶聲叫:“這是哪裡?有人嗎?有人嗎?父親,母親,妹妹,祖母,二叔,三叔,二嬸,三嬸……你們在嗎?”
他輪著叫了一圈,回應他的,卻是他自已的聲音。
那回音帶著顫顫的尾音,在他耳邊迴盪著。
“……你們在嗎?”
沒有人在。
蘇念遠眼睛適應了黑暗,方才覺察到某處有一絲模糊的亮光。
他順著那亮光走過去,最後,站到了那盞豆粒大的油燈之下,然後,他總算發現,自己身處何地了。
地牢。
曾經關押過蘇長安的那間地牢。
他曾經悄悄跟在父親身後,看著他把被打得遍體鱗傷的蘇長安帶進來。
蘇長安在那裡悲聲哭嚎,哀求,然而父親不光一點都不心疼,那臉上甚至還帶著詭異的笑。
那樣的父親,是最可怕的。
他看過一次,便一直記到現在,從此面對父親,總是覺得脊背生寒。
不過後來看得次數多了,他也就習慣了。
尤其,看到那個曾經把自己打趴在地上的蘇長安,像只小獸一樣被關進去,輾轉哭號,他還莫名生出一種隱秘的快感。
後來,他大了,甚至都能幫父親的忙了。
蘇長安曾經是那麼囂張的混小子,只用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給戳趴下。
現在呢,卻像一癱爛泥一樣,由得他踩碾,將他的脊樑踩斷,將他打趴下,跪伏在自己腳底,在自己面前搖尾乞憐。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快活了!
然而,那個時候,有多快活,這個時候,就有多恐懼害怕!
“父親,祖母,放了我吧!求你們,放了我吧!”他嘶聲哭嚎。
“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是父親的兒子,我跟那個胡千順,沒有半點關係!我跟他,沒有關係……”
“我們只是湊巧……長得像……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