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對上阿寧那雙清水般透徹乾淨的眸子,景昭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心中暗道:算了算了,孩子還在長身體的年紀,不吃飽怎麼能行!
阿寧吃飽後,自覺承擔起洗碗的工作,景昭從門檻挪到石磨邊上坐下,阿寧打了水就在井邊洗碗。
景昭叼著根草杆又琢磨起來,他還是不明白阿福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阿福說,他百毒不侵,不會被蛇咬。事實卻是他的確被蛇咬了一口,差點死了,而且他身上既然揣著解毒的藥,那為何被咬之後不自救呢?
景昭把阿福和自己的對話同阿寧說了一遍,阿寧靜靜聽他講完。
阿寧抬頭,清澈的眸光中似乎有一縷憂愁若隱若現,他壓低了聲音:“顧黑庖,你知道祭品嗎?”
“你是說……”
阿寧在唇邊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隔牆有耳。
兩個人迅速收拾完廚房一起鑽進了阿寧的房間。
景昭都快忘了這個時代還有人祭這種東西!古人篤信鬼神,為了滿足天神的意志,便出現了祭禮。
最先,鼎的出現就是為了祭祀。商周時期的祭禮最頻繁,規格也最大,歷史記錄最多的一次祭祀用了五百餘人。戰國之後,禮崩樂壞,這種大規模的祭祀也逐漸淡出視野。
但……偏偏,這裡是百越!
秦始皇大一統的步伐還沒有觸碰到的百越之地!
閩越崇尚蛇文化,敬奉的神明是一個身後長著巨大的羽翅,下身蛇尾的傢伙。
二十年前出現的那場瘟疫,最後是上禱於天,大興祭祀最後才消除的。只怕這次疫病剛發生就已經有人想到了祭祀。
而這倒黴的阿福,就是被當成人祭的祭品,和豬羊這些祭品一起被丟進了全是毒蛇的蛇窩……
一想到蛇,冰冷滑膩的觸感瞬間佔據景昭的腦海,他有些懼蛇,根本無法想象這種生物吐著蛇信子在自己面板上滑過的感覺。只是想想,手臂上就爬滿了細小的戰慄。
景昭甩了甩頭,努力把腦袋裡面浮現出來的蛇甩出去。
“阿福如果是祭品的話,山丹又為何救他?”景昭壓低聲音說道。
“說明他對他們是有用的,好比你,對他們來說也是有用的。不過……”他頓聲。
景昭問道:“不過什麼?”
阿寧眉間的愁思半點沒有消減,他語氣嚴肅冷淡:“如果他們拿到你儲藏食物的鑰匙的話。”
景昭心裡一咯噔,冷汗爬滿後背。
他和阿福都是外鄉人,如果要祭祀一定是先殺他兩!阿福沒死,是因為山丹雖然愚昧,但沒有完全愚昧,他還是相信救治疫病靠的是醫學。
而他,相較於廚子的身份,他們應該更看重他有個儲存了滿滿一屋子糧食的小倉庫。
景昭忽然慌了,第一次覺得擁有那麼多食物也不是什麼好事。
“那怎麼辦?”他脫口問道。
阿寧淺淺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睡覺。”
睡……
少年說完,倒頭睡下,不出三秒,身邊已經傳來了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景昭睡不著啊!
他倒不怕賊偷,就怕賊殺人放火加明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