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比赫連舅父的忽然去世,懿和宮中,有關於納蘭太后的病情,顯然更引人關注許多。
而說來奇怪,納蘭太后已經在床榻上病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原本所有的太醫都每日問診,但沒想到,她的病卻越來越沉重。以至於到了如今,已經是一日昏厥過去兩三回了。
聞聽此訊,之前一直想著要晾著納蘭太后的太上皇到底也忍不住了。畢竟是多年夫妻,而且納蘭太后深得他寵愛多年,雖然後來因為上官婉愔的事情,他對納蘭太后的小心眼和惡毒感到十分不滿,但此時見她性命垂危,他依然還是立即搬回了懿和宮,並下令,讓太醫院儘快診斷出一個結果來,務必要將納蘭太后治好。
訊息傳到皇帝君玉碸的耳中,對此,君玉碸只是冷冷一哼。
固然,作為繼子帝王,他對納蘭太后這個繼母憎惡之情早已只能用生死來論斷。但君玉碸還念著太上皇對自己的父子之情,所以,對於這件事,他並沒有生出什麼惡念,總之是隨那些太醫去折騰。大不了,也就是多耗費一些珍貴藥材罷了。或者,吊著納蘭連城一條命,來日,總有機會跟她慢慢算賬的。
倒是對於子初的身體,君玉碸更加擔心一些。雖然兩人礙著名分上的拘禮,但自從跟君玉宸說清楚自己對子初的感情之後,如今再去玉蘭宮探病,倒不會像從前那般的尷尬了。
得知子初是為了赫連舅父的忽然去世而悲痛過度昏厥,君玉碸當下就招來了赫連浩然,讓他務必好好處理好後事,不要再來令子初受擾了。
赫連浩然自然懂得揣摩皇帝的心思,不過,就算是他再機敏,也不會預料到,原本一件悲痛的事情,到了後來,竟然會變成天大的一個災難。
再說回來,這次時疫範圍廣大,有數萬人被感染,子初之前還難免擔心自己的親人,但幸虧赫連府並沒有人染病。而她病癒之後,得知原來時疫的救治方法也很簡單,只要是患過此症的人,將自己的血獻出來,就能救治其他的人。所以,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宋府的人不多,但經過太醫們的集體努力,便先行將一些患病的達官貴人們給救好了。這些人心裡感念上天對自己的好生之德,在君玉宸等人的說服之下,也為了積德行善,便將自己的血也獻出來。如此一傳二,二傳四下去,倒將疫情給控制住了。
在一眾人的齊心合力下,終於等到了靖州刺史葛志達來到京城。
隨他一起前來的,還有數千名瘴氣中毒後又痊癒的靖州人,有了這批人提供藥引,疫病的情況終於徹底被控制住。在初冬降臨之前,京城的疫病終於被徹底消除。在這次疫病中,仍然有近千人喪命,但比起以往疫病動輒成千上萬的死傷,這次的疫病已經算是萬幸了。
這時候疫病的原因已經傳揚開來,人人大罵馬香蘭心思惡毒,明知道自己瘴氣中毒,居然投井自盡,汙染水源,而且弄到最後還是報復錯了人,反而引發了這場令人恐慌的時疫。
時疫落下帷幕後,朝廷自然要論功行賞,找出疫病原因並提供救治辦法的宋石安和宋思文父子,以及帶人入京的葛志達自然是首功。而之前宋石安因為在家守孝的緣故,他的右相之位早已只是虛職,並沒有任何實權。如今因為吏部左侍郎在這次時疫中不幸喪生,宋石安便兼任了這個位置,而葛志達也留京任職,同樣進了吏部,成為吏部右侍郎,宋思文則從禮部左書監,升任為左幅使,同時賞賜的還有許多的金銀財寶,以及朝廷和百姓們對這三人的交口稱讚。
對於這個結果,葛志達自然欣喜異常。
俗話說得好,地方官有錢,京官有權,他在靖州任刺史已經有十年,搜刮倒是搜刮了不少,也沒少打點,但仍然窩在靖州,連更好的州府都調不過去,更不要說入京為官了。這次不但成為了京官,而且還是進入了最炙手可熱的吏部,成為右侍郎,權柄在握,自然格外躊躇滿志。
“說起來,這次還多虧了大哥弟你運籌帷幄,否則小弟我哪裡能夠有這樣好的機會?”
深夜,宋府戒備森嚴的書房內,只有葛志達和宋石安二人,褪去了面對別人時的偽裝,葛志達笑逐顏開地道。
宋石安搖搖頭:“葛兄你太謙虛了,這個主意可是你幫我出的。”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發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
“不過,”葛志達有些擔憂地道,“這次的事情不會被人看出破綻吧?要知道,畢竟死了近千人,如果讓人知道,這些是我們故意設計的話,只怕你我都不會有好結果。”
宋石安卻肯定地道:“放心吧!這整個案子都跟我們沒有牽扯,唯一的破綻,就是那個兇犯,因為是我們的人他將嫌疑轉到春上居的。不過他只以為那人是為了幫他,而且當時他也喝得醉醺醺的,最重要的是,因為他這次的案子牽扯到了時疫,造成了嚴重的後果,所以在群臣聲討下,被判斬立決,午時剛剛行刑。他這一死,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牽扯到我們身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