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個壽誕,京城似乎註定了不能夠平安度過,竟然在皇帝大壽的前幾日,突然爆發了時疫。而且染病範圍極大,原本因為壽誕將近而忙碌不已的京禁衛越發繁忙起來,不止是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時疫,更是因為京城之中,不少權貴也染上了時疫。
至於君玉宸和君玉碸這兩兄弟,也是因此而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急當中。
因為,身懷有孕的定王妃子初也感染了時疫……
這次時疫來勢洶洶,京城許多權貴富豪人家都有人感染,持續不斷的低燒,昏迷,嘔吐,甚至連朝堂官員都是十之一二染上時疫,臥病在床,弄得整個京城一片混亂,人心惶惶。
將近皇帝大壽,又是京城重地,卻突然出現這樣的亂子,更有許多富貴人家準備暫時離京,給繁華的京城蒙上一層厚厚的陰影。
皇帝君玉碸大怒,再三責令太醫院要儘快控制疫情,弄得太醫院也焦頭爛額。
外面的混亂,玉蘭宮內絲毫也不知道,因為玉蘭宮本身就籠罩在壓抑沉悶的氣氛中,以至於人人屏息,處處謹慎,生怕一個不慎惹出禍端,誰還有心思去理會外面的事情?
床幃掩映,露出了子初昏迷不醒的容顏。
君玉宸守在床前,手緊緊地握著子初的手,半點也不肯放鬆,似乎害怕稍微一鬆手,就會讓子初被死神帶了去。望著床上人兒蒼白病弱的臉,君玉宸只覺得心如刀絞,這些年,無論遇到多大的艱難和挫折,無論情況多困苦,他都能夠一肩挑起,在絕境中游走自如,反手扭轉乾坤。
雖不至於說,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但卻總覺得,這天底下沒有任何困境能夠困得住他?
然而現在,看著虛弱昏迷的子初,看著他最重要的人一點一點病弱下去,他才清楚的意識到,這天底下,原來也有他力所不能及之事!
甚至,不止是力所不能及,根本就是無能為力!
他……什麼都沒辦法為子初做。
君玉宸痛恨這種無力感,更從心底生出了深深的恐慌和畏懼,彷彿是時光倒流,又回到了三年前,他衝到父皇的宮中,在質問未果之後,得知子初已經被送到東宮時,那種幾近滅頂傾覆的感覺,又再次包圍了他……他真的害怕,會就此失去子初!
如果現在,子初有什麼意外的話……。再好的景緻,再多的榮華,如果沒有子初陪在他身邊,和他並肩欣賞的話,這天地繁華,又有什麼意思?
“子初,我知道我脾氣不好,小心眼,愛吃醋,愛擺臉色給你看,總想讓你哄著我,什麼都只順著我,你要生氣的話,打我罵我都好,你別這樣嚇我,好不好?你醒過來,好不好?”君玉宸將那隻柔軟卻冰涼的手放在臉頰邊,喃喃地道,“真的,你別嚇我,子初!你這樣,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
如果是平時的子初,聽到他這樣說話,定然會心疼得很,早就柔語撫慰了。
可現在,子初只是在那裡靜靜地躺著,根本聽不到……。
沒有了子初的聲音,原本溫暖如春的暖閣,似乎變成了冰窖,既空蕩寥落,又冰冷寂靜。
君玉碸來到玉蘭宮的寢室,入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形,不由得驀然一怔,對著領他進來的宮女揮揮手,示意他先退下去,自己輕輕地走到床邊,輕聲道:“九皇弟。”
過了好一會兒,君玉宸似乎才反應過來,看了他一眼,便又將目光轉移到子初身上。
君玉碸心頭湧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複雜難言。
因為染上了疫病,接連幾天低燒昏迷,嘔吐,難以進食,子初面色蒼白,形容消瘦,宛如一朵即將凋零的蓮花,讓了看了就覺得心疼。而君玉宸的情形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原本瀲灩的眼眸裡,此刻佈滿了血絲,面頰消瘦,神情憔悴,唇邊甚至長出了青青的短鬚,神情悲傷哀切。看著他如今憔悴零落的模樣,任誰也無法將他和素日意氣風發,風姿絕世的九皇子君玉宸聯絡起來。
子初和九皇弟恩愛情篤,君玉碸是知道的,可他卻不知道,兩人竟然情深到了如此地步。
看著看著,君玉碸既覺得心酸,又覺得羨慕,甚至嫉妒。子初和九皇弟,他們是那麼的彼此深愛,如今子初染病,九皇弟將所有的公事都推開不管,聽說子初染了時疫便匆匆趕回玉蘭宮,守在床前已經七天七夜沒有閤眼了。如果生病的人換了九皇弟,想必子初也會這般不眠不休,一心牽掛著他……
如果換了是他,會不會有人這樣牽掛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