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子初和君玉宸這邊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進宮的時候,這邊,君玉碸也不得不屈服於各種壓力之下,下旨選秀入宮。這年的驕夏格外炎熱,五月初的天氣就有幾分酷暑的意味,甚至連林間蟬鳴聲也似乎更加嘈雜。
如此燥熱的天氣,一直延續到本月十六的選秀之日。
眼下國內情勢一片大好,朝臣們的心思不免有些活動,因此今屆選秀人數眾多,規模也較之前太上皇在位時的幾次選秀更為隆重。
春意殿內人頭簇動,皇帝君玉碸端坐在正中聽太監唱名,面上既看不出有特別的興致,也沒有半分睏乏之色。皇后張氏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臉上的笑容幾近無可挑剔。而龍座兩邊,則是如今後宮當中位分最高的沈、熹兩位妃子,二人皆是盛裝麗服,熹妃臉上看不出有絲毫波瀾,而沈貴嬪卻冷著面孔,已不知朝下面丟下多少冷眼。
如今不僅后妃人數稀少,皇后不得寵無子已久,就連正一品的四妃之位也是空置,唯一的皇長子,還是已故的皇貴妃所生,好不容易皇帝終於下旨選秀,底下的人不免將揣測放在今次選秀的名單上。
禮儀太監展著數折而疊的宣冊,尖銳而細長的聲音唱道:“京城九門提督江尚隆之女,江玉瑩出列覲見!江氏玉瑩,年十六,擅歌舞,能擬昔時古風之飛天霓裳曲。”
江氏低眉垂首盈步上前,確有幾分臨水拂風之姿,一襲榴蓮色的百蝶穿花蹙銀線宮裝,明麗生輝,雲鬢間珠花翠墜輕觸有聲,婉聲行禮道:“臣女江玉瑩,參見皇上!叩見皇后娘娘。請熹妃娘娘與沈貴嬪娘娘金安。”
大凡有一技之長者更能讓人矚目,皇帝漫不經心的神情略斂,往下看了兩眼卻微微蹙眉,劉產忙朝下宣道:“皇上有旨,秀女江氏抬頭面聖!”
緩緩抬起的面容並無驚豔殊色,只是較尋常秀女多幾分清秀,眉目之間看起來還算本分之人,不會太過奸詐多計。
皇帝只沉吟片刻,便略點了點頭,如此便算是留用了。
接下來的幾名秀女資質平庸,亦沒有絲毫特長可敘,皇帝只好在她們的出身上選中幾名,越發顯得懶洋洋的精神散漫。
眾秀女對未卜的前途略有不安,教引嬤嬤忙上前維持場中的肅靜,禮儀太監接著念道:“陳留王葛袈淵之幼女,葛玉薇!葛氏玉薇,年十七,擅管樂長蕭……”
好了,這一次選秀的大熱人物應該就是她了。
皇后張氏眸中的瀲灩水光輕微折動,禮儀太監底下說的話也沒大聽真切,在葛氏緩緩抬頭的片刻,她細細凝目看過去。
陳留王所在的封地乃是閩東地處內陸,境內長年多雨,氣候潮溼,因此閩東女子多數面板白皙。
葛氏淺笑唇線帶出兩朵梨花酒窩,身上盡是王室女兒的矜貴,有平常女子沒有的驕傲,更帶三分嬌羞、七分憧憬。
“你父親可還好?”君玉碸難得開口出聲,卻是一派的親切磁性。
眾秀女都是第一次聽到皇帝的聲音,有些膽子大的便悄悄抬頭,卻迎上教引嬤嬤們一臉嚴色,趕忙將頭垂得更低了。
“臣女替父親謝皇上關心。”葛氏不似其他秀女那麼拘束,雙手合在攢心串珠的腰束間,聲音裡有著少女的清新宜人,“回皇上的話,父親身體安康、起居良好,心裡時常感念皇上的隆恩關照,等秋日涼爽,便遣哥哥進京覲見謝恩。”
“哦,那就好。”君玉碸的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憂,目光在翩翩雅緻的杏黃色繁繡宮裝上停頓,不知琢磨著什麼,半晌才開口道:“嗯,留名。”
他收回視線正撞上皇后張氏嘴角那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目光不免有些閃爍,當著眾人的面,還算十分體貼的對皇后微笑問道:“是不是累了?要是睏乏,朕就先陪你回去歇息,剩下的午後再選就是。”
“沒事,臣妾不累。”皇后張氏的神情無可捕捉,側首往禮儀太監手上的冊子看了一眼,回頭柔聲笑道:“眼看這冊只剩下一頁,難為她們一大清早的等候著,遣回去還要再傳一次,倒是麻煩,不如選完殿內的人再回罷。”
君玉碸似乎鬆了一口氣,笑道:“好,就依你所言。”
二人低聲交談的樣子格外親密,似乎真是十分恩愛的模樣。見狀,熹妃的神色微顯不快,卻也不便當著滿殿的人發牢騷,只是朝禮儀太監忿忿道:“沒看見皇上已經疲憊?眼看都要晌午,還要拖到什麼時候,趕緊往下念!”
禮儀太監連忙賠笑點頭,朗聲宣讀著最後一頁的秀女名單。
君玉碸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連頭的懶得抬,秀女們該留該去倒象是隨興指定一般。如此便加快不少速度,很快便唸到最後幾名秀女,“內閣大學士姚重儒之妹,姚秀姝!姚氏秀姝,年十七,博文通詞,擅書法,尤精於瘦金、柳公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