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宸定定的看著前方,半響,才搖頭道:“才剛大夫診斷說王妃懷孕了,只是胎氣並不穩定,可能跟之前在海鷗島時中的毒有關。原本這個時候我該陪在她身邊,好好照顧她們母子的才對。可是,照父皇的秘旨上看來,我卻是無法盡到做丈夫的職責和義務了。”
江堅濤聞言先是一喜,畢竟是自己主子的第一個孩子,且又是他愛重的女子所懷。繼而又跟著皺起眉頭來,道:“原來王爺是擔心這一層,也是,我娘以前也總跟我說,當年就是因為我爹爹在她懷孕的時候沒有好好照顧她,所以弄得我兩個姐姐身體都是十分的虛弱。不過眼下咱們身在此處,便是王爺離開一段時間,王妃也有人好生照顧的。王爺,您大可不必如此憂心。”
君玉宸聞言並不展眉,他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我的擔心不止這一樣,雖然說我們如今山高皇帝遠,君玉碸他也許鞭長莫及。可是,最令我覺得不安的是,君玉碸他登基之後,一直不曾在我帶著子初離開這件事上面表過態。他的性格我瞭解,他本不該這麼輕易放手的。除非......是他已經有了必勝的法子和決心,否則,他便是玉石俱焚,也會跟我拼到底的。”
江堅濤便道:“或者,是因為太上皇已經在其他事情上面向他讓步了的緣故?畢竟,自古以來,江山美人不可兼得,皇上如今如願以償得到了皇位,難道他還要連王妃都不放過麼?”
君玉宸看了看江堅濤,他苦笑道:“我的這位兄長,我十分的瞭解。他不會這麼輕易放手的,尤其是.......我能感覺到,他對子初也是真心實意的。所以,我真的很擔心,這一處世外桃源,還能維持多久的寧靜?”
江堅濤聞言也是默然,他理解君玉宸此時的心情,可是,除了一腔忠心之外,他也沒有別的話語可以安慰。
君玉宸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不再說什麼,他定定的看著前方一望無垠的草海,隨著暮風如浪般四下起浮波動,零星開著細碎小野花,顏色甚是淺淡,稀疏明麗,更映襯出碧海的廣闊無邊。
身後,兩匹馬兒悠閒啃著草,馬兒主人面對著夕陽賞景,兩個人並排坐在草地上。
江堅濤嘴裡咬著一根長草,雙手墊在腦後想著心事,君玉宸這邊則是一頁頁翻著信紙,上面雄厚有力的字跡很是利落,竹絹紙被霞光染出金黃色澤。
“太后娘娘可是說什麼了?”江堅濤見君玉宸再度蹙眉,不由問道。
君玉宸將信箋末頁遞過去,用手指了指最後幾行,“……貴妃上官婉愔經太醫診斷已有兩月餘身孕,一切安好,勿念!另有要事切記,聖旨近日即將送至幷州,乃召汝回朝之意,速與幕僚等人商議諸等事宜,切切!……”。
信的底下是一些母子之間瑣碎的關切之語,不外乎是納蘭皇后惦記兒子,又怨念兒子離自己遠去之類的話語。
江堅濤不便細看,便疊好信紙遞回去,“原來上官婉愔已有了身孕,這麼說來,或者皇上會為此分心也不一定。”
“或者會吧,只是,皇上對她本來就不喜歡,如今便是有了孩子,也不一定能修補兩人之間的嫌隙。”
君玉宸迎風坐直起來,將信箋揣回懷中,取出一柄小刀在雞血墜子上刻著,有些沉默不語。
江堅濤見狀甚是好奇,笑道:“王爺,這是在做什麼呢?”
“嗯,我信手雕一個小東西,再送給子初。”君玉宸說著,吹了吹上面碎屑,將雞血墜子遞過去。江堅濤接過一看,只見其刀功並不精巧,確是十二分乾淨利落,正中刻著一個字初。
“王爺好手藝,想來,一會兒王妃見了肯定歡喜……”。
君玉宸聞言只是細細應了一聲,眸色微動,卻沒有說話,只將雞血墜子接回來,裝回到衣袖裡。
信目看去,只見遠處暮色悄無聲息正在層層加重,霞光逐漸變淡,遠處青煙嫋嫋、母喚兒歸,田間農夫正收拾著回家吃飯。清風摩挲樹葉,發出一陣陣“沙沙”之聲,林間鳥兒鳴叫,眾多聲音混在一起,生出一種奇異的寧靜。
“堅濤,我這次去快則兩月,慢則”君玉宸蹙眉想了想,迅速估量大致情形一番,“慢則半年,總之,我會盡早回來的。如今國中諸事不安寧,你自己凡事小心,千萬不要獨自離開山城。還有請你務必要好好保護王妃的周全,我將她託付給你,你一定要——”話到嘴邊卻又咽回去,罷了,這樣的決定,對於自己來說已經是十分艱難,又何必再將滿腔難以啟齒的心事告訴與江堅濤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