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納蘭皇后去而復返,皇帝身邊的人都是嚇了一跳。紫宸殿內侍主管匆忙從內殿趕出來,躬身道:“皇后娘娘請稍候,奴才這就進去回稟。”
“不用了,這是本宮的寢殿,本宮進去,哪裡用得著通傳。”納蘭皇后淡淡打斷,一如少女時那般驕縱任性。
那內侍主管並不多加阻攔,只是朝裡面宮人遞了個眼色,立時有青灰身影攸沒,自然是趕著進去通報。
納蘭皇后漫漫走到內殿,卻意外看見太后居然也過來了。見是納蘭皇后,太后遂輕輕抬手,示意內侍們都退下去在外面等候。
太后打量著皇帝和皇后的臉色,知道夫妻兩必然是吵架了,便上前打量了納蘭皇后一番,問道:“皇后,哀家先前聽說上官將軍帶著女兒進宮來,便想著不知道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心裡放下不下,這就從後門過來看看。進來一看卻沒有這些人,只看見皇帝躺在榻上正在休息,說是你特地去廚房那邊吩咐膳食了,還擔心你這麼操心費神對身體不好呢。你這邊回來的正好,哀家就留在你這裡用晚膳了。”
“呵,是麼?太后娘娘有心了。”納蘭皇后忍淚笑了笑,縱使皇帝真的說過這樣的話來維護兩人之間表面的平和,自己也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反倒被皇帝處處堤防自己的態度所刺傷。
看著那躺在榻上,城府深不可測,沒有一絲不悅掛在臉上的男子,她不由輕屑笑道:“皇上,果真是在擔心著我?”
皇帝的頓時沉下臉來,不悅道:“這是什麼話,朕對你的關心自然是真的。”
納蘭皇后便挽著碎金流蘇上來,腳步輕盈無聲,微笑著看了皇帝一眼,用幾乎看不見的力度輕輕搖頭,然後轉眸說道:“太后娘娘來得正好,臣妾這裡有些話,不吐不快,還是想當著您的面跟皇上說清楚。”
太后一聽這話不好,知道這兩人是再也周旋不下去了。心裡有些懊悔自己此時偏偏撞上來,但面上還是掛著笑容,道:“哦?不知道皇后有什麼話要跟皇上說?其實哀家這個老婆子,也是聽不得你們夫妻之間的這些悄悄話的。不如你們在此慢慢說,哀家去旁邊喝口茶。”
納蘭皇后見她轉身欲回,便及時冷冷說道:“太后娘娘,臣妾知道你心裡對我很是有恨,難得有這麼一日,大家可以言無不盡,您又何必躲起來呢?”
太后聞聲頓住腳步,面含微笑迴轉頭來,看不出是否動氣,用一貫平靜無瀾的聲音說道:“皇后真是說笑了,皇帝是哀家的親生兒子,哀家過來自己兒子媳婦的寢殿,要聽什麼也只管光明正大的聽,做什麼要躲起來?既然你這麼說,哀家怎能不留下稍陪一會?”
說完,她側首看向容佳,淡聲說道:“你去,給皇后娘娘奉茶來。”
“有什麼事,朕改日再與你細說。”
“不用,皇上,為什麼要避開太后呢?既然咱們是一家人,就沒什麼可以避諱的。”納蘭皇后說著,往後退了幾步,情知皇帝是怕自己再衝撞太后,心裡的溫度不由更涼一層,冷冷看著皇帝問道:“臣妾只是想知道,宸兒到底是怎麼出京的?”
皇帝聞言,眼角微微跳了一下,很快平靜如常,“據朕所知,宸兒昨夜是跟蹤太子來到了悅來客棧,然後就用上官婉音替代了宋子初,然後帶著宋子初出京的……”
“不,不是那樣的!”納蘭皇后聞言盈滿熱淚大吼著,痛得渾身打顫,一步一步朝皇帝走過去,雙眼燙得似要燃出火來一般悲憤道:“宸兒他沒有離京的憑證,他出不了京城的!皇上……是不是你……是你,是你害怕兒對太子不利,所以才特地調他出京的對不對?”
“皇后,你冷靜一點,你現在這樣子,是要做什麼?”眼見兒子被她逼得一步步後退,太后連忙走過來,擋在皇帝身前,雙眸灼灼照人,神色間一派凌然。
“呵呵,我要做什麼?太后,你問我要做什麼……”納蘭皇后想不出該說什麼,才能表達出心中的百痛交集,雙臂卻是猛地一緊,皇帝身旁的兩個小太監見狀早已衝上來,一左一右死死扣住納蘭皇后不放。
在滿殿宮人驚慌的一瞬間,納蘭皇后看見皇帝與太后二人正彼此相望,目光裡有信任、理解、關切、懊惱,卻沒有一樣屬於自己,這目光,只剎那間便將自己擊個粉碎……
“沒事,放開皇后,她只是一時激動而已。”見納蘭皇后淚如雨下,皇帝這才上前來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
“哈,哈哈……”納蘭皇后在皇帝這等欲蓋彌彰的關心中突然大笑起來。她笑得淚水飛濺,卻掙脫不開身後雙臂的束縛,於是仰起下巴問道:“皇上,想當初你寵愛我的時候,說的情深似海,可有想過,到你不愛我的時候,我也是如元皇后一般的可憐下場?”
“你住口!”一聽到納蘭皇后提起元后,皇帝終於勃然大怒,雙目裡盡是隱隱暗氣,僅有的一絲愧疚也被淹沒。
他朝內侍冷聲喝道:“一幫蠢材,還愣著做什麼?!定王私自出京,皇后傷心過度、心智不清,還不趕快扶她回宮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