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便不猜,弟子搖搖頭。
“那年,問仙山裡的人出來,往北殺了七年。他越過了生財城兩百里,就是我們齊一閣往南一千四百里的讓仙亭。”
師尊說得很慢,並沒有一開始就回答他有幾分勝算。
弟子不解,心裡有種不知何時升起的恐懼,越發正襟危坐。
天下都在嘲諷這一任的齊一閣持白子空有虛名,或許只是個六七境的小修士,好命坐在了閣主的位子上。
唯有他知道,他的師尊不是一個空架子,只是不喜歡提著刀對著弱小而又無知的蒼生。
只是師尊不喜與世人辯解,弟子便也就不辯解。
“問仙山裡出來的那個人,晝夜不停的往北走,所見之人但凡目光之內全部殺害,一個活口都沒留。”師尊眼裡一滴清淚流下來,他站起身,目光轉向了南方。
弟子默不作聲,被這一則訊息恐嚇得冷汗溼了背後的衣衫。
“你要記住,那七年裡,整個人間,只有我齊一閣站了出來。”
弟子吞了吞唾沫,年輕還是讓他不夠沉穩。
“那個人是誰?”弟子問道”
“不知道。”師尊頓了頓,說,“他或許已經死了。有個很強的人的屍體被埋在讓仙亭下,可能是他。”
擁有著一張傲人臉蛋的師尊目光如霞,閃閃爍爍。
不是淚光,卻似淚光。
比起師尊嘴裡的或許和可能,弟子更願意相信他口中的不知道。
這段往事他並不是沒聽到過,從世人的口裡他知道齊一閣有不共戴天的仇敵,就在南方。
眼淚向下流,思緒往前走。
持白子之人思之至此,便痛不欲生。
他的腦海中一直都一幅畫面,盈盈不散。
“帶著齊一閣往北撤,撤!快走…...”
白白鬍子的慈祥師尊,身體被一柄魚竿貫穿,也沒忘了一掌將心愛的徒孫推向遠方生的彼岸。
一掌過後,便是生死為界,陰陽相隔......
“我們有幾分勝算?”師尊突然問道。
弟子沒想到在這個思憶苦痛的時候師尊會反問他這個問題。
弟子想了想,顫抖的嘴唇強行鎮定下來,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他說道:“齊一閣,在世間只問是非,對待生殺之事,不問情不問理,不求勝負,不論生死。我輩持白,誓不與黑。”
持白子背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退下。
弟子悄悄地離去,到了外面才發現自己也已淚流滿面。
師尊不知道自己多像師尊,弟子不知道自己多像弟子。
命運輪迴,人們扮演著先人的角色匍匐前行,彳亍,又堅定不移。
“浩浩往事今如昨,不若不說,化酒,倒於長河。你走的是非路是不是錯了方向?”
弟子剛走,又不知何時閣樓裡多了個僧人,他腰間掛了一壺酒,酒鬼的樣子看一眼就好似讓人聞到了酒味。
“你當你的活佛,齊一閣要做的事,要走的路與你無關。”持白子冰冷的話語,字字扎心。
齊一閣閣主眼睛目不斜視,還是看著他渴望去到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你師尊為了讓你活下來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只是為了讓你活著,讓齊一閣活著?你這次還想帶著整個齊一閣去死麼?”
“是非的路上,不能有所恐懼,哪怕是生死也不行。”
“你病了,持白子不會這樣作踐自己或者別人的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