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人間的色調非黑非白,灰色晦澀。
生財城在經歷了一波血洗之後,安詳了許多。
十天之後,血洗基本平息。
又一個十天,已經無人再死亡。
剩下的那一群人心懷坦蕩地出門互相看了一眼,發現全是平日裡作風優良,身上乾淨的鄰居後,驕傲得昂首挺胸。
老天終於有眼了一回,將那些暗中男盜女娼,法王不收的壞人一網打盡。
他們感到大快人心。
於是,他們將這份功勞歸在了司正的頭上,極力擁護城府新約,依法治世。
這一點使得司正豁然大悟,跪在窮途知音歸鄉處之外,對著客棧鄭重三叩。
司正在這一天終於懂得:殺戮是清洗人間最好的手段,正如王朝更替,人間的劣性需要定時清洗。
人總是會死的,人也總是再會生出來。
死了人的生財城,並不會放棄他的法律條文,只會更加擁戴他。
這就是他要的人間太平。
全是鳩淺一個人一把劍,殺出來的。
不過,即使司正如此虔誠,直到司正離開,鳩淺還是從始至終沒有出來見司正一面。
待到司正離開,裴三千才悠悠開啟客棧的大門,開始做生意。
只不過,這一次客棧的老闆再一次變回了鳩淺。
裴三千再一次成為了跑腿的人。
不過,今天註定沒有生意。
鳩淺一人端坐於櫃檯之後,手拿著酒杯,雙眼渙散,在思考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這樣的人間,救了之後,就讓它這麼骯髒地存在下去嗎?
天底下再多一個沒有人煙的極樂洲不是壞事,那樣自然界的生物會活的更好。
最近的二十天,鳩淺除了每天盡心盡力地陪大哥切磋劍術之外,再也沒有做任何一件別的事情。
其中也包括啟用新的鑰匙。
他覺得還是要好好地考慮一番箇中得失,決定好要不要淌墨海的這一趟渾水。
天下無辜的人是有,但是不多。
他不管怎麼救,最後都會出現守城之人功勳卓越,然後在和平之時遭人凌辱的現象。
很多時候,人本就不會尊重未知的人或者物。
他要將這種人類特性歸納為人類該死的理由嗎?
亦或者閉著眼睛,昧著良心美化人類本性中的醜惡?
兩種打算鳩淺都無法作到問心無愧,心安理得。
於是,他慢慢地偏向了第三種:
聽之任之,看之戲之。
等到地龍一翻身,人間覆滅,此地人族無一人生還,萬事太平。
拯救人間...這件事,跟他有關係嗎?
鳩淺怎麼想都想不到關係,他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那些上門來吃飯的客人化解他的孤獨,更不需要小丑跑到他的眼前表演跳梁。
他從小是被鳩橫日落一個人養大的,這些年為人間做的事情遠超過人間對他的恩賜。
他既不是人間所生,亦不是人間所養,還不是人間所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