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豔秋苦笑一聲,說:“算了,他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鏡子丟了就丟了吧。”
她越這麼說,我反而越愧疚。
“如果不是我引狼入室,他們也不會找到你,也不會搶走你的東西……”
“對不起。”
我低著頭,不敢直視這位曾經的老同學。
王豔秋想站起來,但興許是扯動了傷口,悶哼一聲,又很快坐下。
“丁勉,我不怪你,真的…就算你不給他們帶路,他們遲早也會找到我這來的……剛才我都看到了,你為了幫我要回東西,跟他們拼命,差點被那個少年打死……”
“你能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應該是我感謝你才對。”
“這段時間,細水鎮來了很多外地人,個個都不簡單……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的來歷,但卻有種預感,娘給我留下的陰陽鏡,恐怕要不保了。”
少女神色憂傷的說道,就像是在述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故事。
這個幾年前失去了雙親的可憐姑娘,天生就有一種常人想象不到的韌性,如同狗尾巴草一般,在大風大雨中,頑強地生存著。
這麼多年都悶聲不坑地挺過來了,也只有今天,才讓她明白再次嚐到了那種名為絕望的滋味……
我抹了把鼻子上的血,說道:“不管你怪不怪我,鏡子,我一定會幫你拿回來……至於為什麼,一是我始終覺得這件事自己是有責任的,二是憑什麼謫仙人就能高高在上,他們在成為謫仙人之前,不和我們一樣,也是吃五穀雜糧的凡夫俗子嗎?只是在修道之後,就能看不起我們,就能把我們的人命當做草芥?”
“我不甘心,從那些謫仙人來我們鎮裡開始,心裡就憋了一團火。”
“他們一個個不可一世,俯瞰眾生,彷彿這個世界除了他們,其它一切生物都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這些天,我為了活下來,為了保護家人,不惜忍受屈辱,去那些謫仙人面前磕頭,說著我這輩子都不會說的恭維話……呵呵,多卑微,多可笑啊,但這就是人,為了活下來,就能做出改變的人。”
“最後呢,他們要麼置之不理,要麼表面說著婉拒的話,實則心裡不知道多看不起你……另一種更惡劣,直接破口大罵,要不是規定了不能在此鎮殺人,恐怕他們揮揮手,就把我給人間蒸發了……”
“你看,就算有不能殺人的規矩,剛才那個少年,不一樣敢殺了我嗎?要不是那個聲音突然出現,要不是那個背劍女人在忌憚什麼,及時出手制止,我現在恐怕已經變成那少年錐子下的一具屍體了。”
我吐了口血水,自嘲道:“這一切是因為什麼?還不是身份的不對立,我們普通人殺了人,就得坐牢,就得吃槍子,而那些謫仙人殺了人,就只是被趕出去,這對我們公平嗎?”
“可笑的是,剛才那個少年要離開時,還一副苦大仇深,受了巨大委屈的樣子……他怎麼不想想,如果他是個普通人,就之前的所作所為,會受到怎樣的審判?”
“說白了,幫你搶回鏡子,是我的責任,但也是我早就想做的事……”
“我決定再賭一次,賭他們在這一方天地,修為受到壓制,賭他們不敢輕易殺人!”
我站起身,神色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堅定。
是的,我心中一直蟄伏著一頭野獸,因為丁不圖,因為母親,因為姐姐,這二十年,一直隱忍不發。
現在丁不圖走了,姐姐走了,母親也去世了,那麼我就可以徹底無所顧忌,放開手腳一搏了。
當年丁不圖能依靠畫符,壓的徐春喘不過氣來。
我為什麼就不行?
王豔秋怔怔地其實有些不一樣的我,欲言又止之後,還是問道:“你真的要去找他們?”
我點了點頭:“必須的,但不會馬上去,因為至少要用兩天時間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