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縣官對池季遠頗為懷疑,他始終覺得池季遠只是想快刀斬亂麻,並不願意深究拓州縣的事。
“我們手下有人沒錯,可長期鎮壓也不是個辦法,將尚德斬首必然激起不滿,今後這地方就更難治理了。”他憂心忡忡,來拓州縣這麼多年,那些人有多可怕他清楚得很。
他確信池季遠不明白,現在將尚德斬首,只會讓事情激化,他的死將是一場大災難。
“一旦對尚德動手,就代表要同拓州縣的人徹底撕破臉皮,咱們也再沒有後路。”
白縣官痛恨尚德,巴不得親手了結他的性命。可他知道,尚德殺不得,此人掌控拓州縣多年,要他的命等於在向拓州縣的人宣戰,事情將會走向一個無法控制的局面。
“白縣官難不成還想苦口婆心勸說他們?”池季遠顯然沒有將這些人放在眼裡,甚至再沒有耐心同她們撕扯。
看樣子自己說了這麼久,他還是滿腦子要了尚德的命。白縣官暗自嘆氣,更加擔心了。
“我就是要看看,殺了他之後,拓州縣的人還能做出什麼驚天的事情出來。”池季遠說這話時甚至有些興奮,白縣官瞠目結舌,眼下的情況本就棘手,這人竟還要不斷製造麻煩。
他按住額頭,忽然有些不情願,當今聖上了解這裡的情況之後,竟沒有讓一位考慮長遠、經驗老道的官員過來,偏偏派了池季遠這個武夫。
這個念頭只生出片刻,白縣官便有些羞愧。若不是池季遠上報朝廷,他這個時候大約還被拓州縣的人欺壓著,整日擔驚受怕、鬱郁不得志。
他明白池季遠對自己有恩,卻又無法認同他的處理方式,一時間陷入了猶豫,不知該如何決斷。
“池公子,我很感激你救我出困境,可尚德的命……還取不得。”半晌後,白縣官一咬牙,還是開口了。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官,在拓州縣又過得狼狽不堪,池季遠瞧不起他是自然。
可既然還有官職在身,他便不能洩私憤。即使會被池季遠譏諷,該說的、該做的,他還是一樣都不能少。
“若我只是普通百姓,恐怕會不顧一切要求縣衙處死他。可我是縣官,他死了如何平息民憤?這地方骯髒腐爛,我既然厭惡,又如何能讓它繼續如此?”
這話之後,池季遠終於認真地打量起了白縣官。他對這位縣官並不瞭解,只知道他在拓州縣毫無作為。弄清真相後,也是隻將他和拓州縣的人劃分開來,僅此而已。
他同情白縣官的遭遇,也理解他的做法,卻還是對此人沒有什麼好感。
方才這番話並沒有什麼特別,可至少,從意氣風發到鬱鬱寡歡,白縣官從頭到尾都想做一個好官。
“您說的這些我也明白。”池季遠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微微發抖的尚德,將白縣官拉到一旁悄聲說了些什麼,期間白縣官時不時回頭打量著尚德。
二人談完之後,尚德已是一身冷汗。
方才池季遠和白縣官那番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他也隱隱覺得池季遠頭腦太過簡單,可這正是他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