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熠夫婦沒有女兒,實際上,到了池季遠這一代,池家一個女孩子都沒有。言歡歌兩個兒子加上一個池季遠,她平日裡看著就煩,巴不得有個貼心的小女兒在身邊。
這兩個都還沒有成親,唯獨池季遠有婚約,她可盼了好久了,做夢都想著池季遠成親之後家中有個小姑娘,她便可以替這姑娘做衣服、買簪子。今日見了沈雲悠又喜歡,她自然是激動得不得了。
邊境安定的時候,池熠除了練兵,還被言歡歌逼著學梳頭,這些年練就了一身好手藝。一見言歡歌替沈雲悠梳頭時那個笨拙的樣子,他手就發癢,忍不住上去指揮。
經過這一折騰,沈雲悠倒是不像方才那樣緊張。池季遠將那二人“攆走”之後,她打了個哈欠準備小憩一會兒。
另一邊,桑迎秋還在老夫人那裡,她身體不大舒服,可還是強撐著小心翼翼地問:“母親,您打算如何責罰雲嬌?”
沈雲嬌幾番為難沈雲悠,又讓沈家丟了臉,她也清楚,老夫人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此事不可能糊弄過去。
從出事到現在,老夫人都不允許沈雲嬌從房間裡出來,甚至不讓她去見,說是要讓沈雲嬌先冷靜冷靜。
桑迎秋幾次想見老夫人,都被顧嬤嬤給打發了,沒想到因為言歡歌得了這個機會。
“你覺得應當怎麼處罰?”老夫人將問題拋給了桑迎秋,試探的意味很明顯。她思慮片刻,這才回答:“雲嬌太任性,讓姐妹之間生出了隔閡不說,還令沈家失了顏面,實在該罰。”
她當然知道老夫人在意的是什麼,也明白此時護不得,便繼續說道:“母親想要怎麼懲罰,我都沒有意見。”
“是麼?”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似乎在判斷這話有幾分真。見桑迎秋眼中寫滿誠懇,似乎當真沒有縱然的意思,她便面無表情地開口:“既然這樣,就將她送到鄉下去罷!”
“不成!”桑迎秋脫口而出,見老夫人臉色微變,立即低下頭改口道:“母親說的是,讓她去鄉下吃一吃苦是好的。若這性子不改,今後恐怕會闖禍。”
老夫人一手拿著柺杖,一手摩挲茶杯,總覺得桑迎秋今日有些不對。平日裡,她哪裡見得沈雲嬌受一絲委屈?更不要說是將人送到鄉下去。
“當初雲嬌將刀抵在脖子上,我著實嚇著了,只想讓她冷靜下來。後來仔細一想,我實在糊塗,因為她胡鬧就拿雲悠的清白開玩笑,這孩子知道了該有多傷心?那日她被雲嬌扯傷了腿,疼得縮成一團,那樣子我現在想起來心還在痛。我是做母親的,又怎麼捨得她受這種苦?”
桑迎秋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就連老夫人也有些動容。雖說讓桑迎秋在兩個孩子間做選擇,她一定毫不猶豫地選沈雲嬌。可沈雲悠畢竟在她跟前兒長大,老夫人相信二人之間感情是有的。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總得給女兒一個交代。”桑迎秋看上去很公平,像是將沈雲悠當成了自己的親女兒。
老夫人正想開口,沈雲嬌身邊的丫鬟平藍忽然被顧嬤嬤領著走了進來。
她一來就跪在地上哭訴:“老夫人,您快去看看二小姐吧,她本就不舒服,又不肯吃東西,這會兒已經病倒了。”
“病倒了是什麼意思?”雖說沈雲嬌犯了錯,可畢竟是親孫女,老夫人一邊問,一邊跟著平藍走了出去,桑迎秋咳嗽幾聲也跟了上去。
老夫人進門發現沈雲嬌已經躺在床上了,她便走到床前問:“雲嬌?你哪兒不舒服?”
“雲嬌,你可別嚇母親!”桑迎秋一下撲到床前,搖了沈雲嬌幾下,發現她沒有反應後,一下癱坐在了地上。
“快去請大夫!”老夫人立即吩咐,雖說她打定主意要給沈雲嬌一些懲罰,可無論如何,還是得等她身體好起來再說。
“老夫人,我已經託人去了,大夫很快過來。”平藍低著頭回答。
來的大夫姓袁,是經常來沈家的大夫之一,他替沈雲嬌號脈時臉上的表情不大好,似乎有什麼難處。
“大夫,究竟怎麼樣?您倒是說啊!”桑迎秋催促道,袁大夫欲言又止,像在考慮如何將情況說出來,看上去有些為難。老夫人便開口了:“您但說無妨。”
“二小姐的脈象實在有些怪,我現在也無法斷言什麼,只能先開個方子。若是沒有效果,您再派人來找我吧!”袁大夫最終還是說得含糊不清,臨走之前又囑咐道:“切記,二小姐現在受不得驚嚇,得靜養。”
這大夫來的時候恰巧被言歡歌撞見了,她便也跟著去沈雲嬌房中湊了湊熱鬧,順帶著還安慰了老夫人一番。大夫離開之後,她百無聊賴地在沈家園子裡走來走去,她是練武之人,體質比一般人要好,倒也不太怕冷。
沈雲悠睡了一會兒,白桃剛開啟門,便見她興奮得走了上來,同沈雲悠道:“帶我四處轉轉吧!”
沈雲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走路都成問題的腿,有些為難,言歡歌顯然也明白,卻毫不在意,開口說:“別怕,二嬸揹你。”
沈雲悠嚇得直往後退,說話時也有些結巴:“二嬸大老遠過來,怎……怎麼能讓您揹我?”她說完下意識抬頭,池季遠果然在樹上看熱鬧,還幸災樂禍地動著嘴,意思是你也有今天。
眼見著言歡歌越走越近,她顫動著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時候池季遠終於跳下來擋在她面前說道:“還是我來背吧!”
言歡歌滿意地點點頭,池季遠便背上沈雲悠,三人怪異地在沈家庭院裡轉來轉去。經過沈雲嬌那院子時,言歡歌忽然一邊往裡走一邊吩咐:“這處院子可真別緻,將雲悠背進來,我們在這裡歇息一會兒。”
池季遠早就發現她另有企圖,將沈雲悠放下之後說了一句:“她可經不起折騰。”
沈雲悠身體本就弱,他這話便是暗示言歡歌,有什麼事兒得快些,不能讓她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