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復漢軍禁衛師第二旅正式登船,將會在福建水師的一路護送下,前往崖海準備進行登陸。這一次運輸的民船多達近三百艘,雖然都是一些中小型的沙船,可是也足夠滿足復漢軍的使用需。
當然這年頭自然是沒有什麼所謂的登陸作戰這一說,實際上目前兩廣的清軍,依然是集中在廣州府以東的區域,正直面第三師和第六師的威脅。不過即便是面臨清軍水師的堵截,大楚福建水師也將有足夠的底氣去面對。
八月底的南洋還算風平浪靜,季風並沒有對南行的船隊造成太嚴重的影響,這讓福建水師提督邱澤略微鬆了一口氣,只是一想到此行可能會遇到的敵人,他的臉色便多了幾分陰沉,正所謂冤家路窄,他跟有些人的帳也要好好算算了。
說起來現如今的大楚水師,其實也是脫胎於清軍的福建水師,邱澤本人當年便是施世驃麾下的一員猛將,也頗為受到施家的看重,可是後來沒成想,邱澤也是福建人,他在老家探親的時候,因為一些緣故在無意間得罪了軍中同僚,以致於當時施世驃狠下心來,徹底將其閒置,使得邱澤的滿腔鬥志化為了泡沫。
施世驃因病故去後,新上任的水師提督姚堂對施世驃原來的那幫子手下不感興趣,自己親自帶來了一批心腹,卻是連同邱澤的位置也給取代了,再往後便是福建水師與朱一貴發生大戰,福建水師損失慘重,姚堂也死掉了,邱澤便帶著一些人,直接駕船去投靠了復漢軍。
因此,邱澤內心裡何嘗不是憋著一股氣,他對於當年的那些所謂同僚滿懷恨意,因此這一次的交手,很有可能便是他報仇的良機。當然對於邱澤來說,他之所以有如此底細,實際上是因為他早就準備了一個秘密武器。
“邱軍門,咱們這一路上會遇到清軍的水師麼?”
禁衛旅旅長郭定安頗為客氣地攀談道,說起來他們跟邱澤的水師不屬於同一個系統,多少也有幾分好奇。
在陸地上,禁衛師從來都沒怕過誰,就算此行很可能要面臨清軍六萬大軍的圍攻,郭定安心裡也沒有太多慌張,畢竟陸地上能打敗他們的敵人,還沒出現。可是這到了海面上,他們很快就感受到了慌張,因為這一切都不再是他們所能掌控了。
邱澤的心態還是沒有恢復過來,他對於禁衛師的人可不敢大意,當下連忙道:“回稟郭將軍,我水師目前此行遇到清軍水師的可能性不大,畢竟他們不知道咱們的行蹤,可是等到回程的時候,怕是會遇到清軍水師的堵截。”
聽到邱澤這麼說,郭定安微微放下心來,他不怕死,但是就怕這麼窩窩囊囊的死,笑道:“邱軍門客氣了,我可是老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可相當不簡單呢!”
邱澤聽到郭定安這麼說,卻是以為是他的投誠行徑讓人不齒,當下老臉一紅,嘆氣道:“將軍著實取笑卑職了,卑職這點名聲早就爛到溝裡去了。”
“邱軍門此言是何道理?”郭定安臉上帶著笑容,真誠道:“末將實不相瞞,邱軍門的的大名是從陛下那裡聽來的,據說將來的水師規模將會變得非常大,而皇上又頗為欣賞邱軍門的才能,只要邱軍門好好幹,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呢!”
邱澤聽到皇帝居然這麼關注自己,當下便有些受寵若驚,他跪在甲板上朝著南京的方向認認真真磕了幾個頭,大聲道:“皇上萬歲,卑職絕不會辜負皇上厚恩!”
不得不說,邱澤從清廷水師那邊投靠過來以後,整個人還沒有這麼開心過,特別是接連得到了樞密使寧忠義和皇帝的肯定,這使得他內心的擔憂徹底放下去了,而是全心全力投身於即將可能到來的一戰。
水師一路前行了數天,卻是風雨無阻抵達了崖海,一路上順順利利,也沒有遇到清軍的水師,這讓邱澤心裡也是頗為慶幸,倒不是因為其他,而是有這麼多的民船,若是被清軍盯上,很容易就會咬下一大口來,到時候的損失將會極為慘重。
“崖海此地,乃當年宋元交戰之地,此戰之後,丞相陸秀夫攜幼帝跳海自殺,而隨行的十多萬軍民亦相繼跳海自殺,實在是令人感慨萬千。”
郭定安是讀過書的,他當然知道這裡發生的典故,望著那片海域,堅定道:“只是末將以為,事到臨頭唯有一死罷了,但是死也不能就這麼跳海而死,而是應該跟他們拼命,哪怕用拳頭砸,用牙齒咬,也要咬下一塊肉來!”
邱澤望著郭定安堅定的臉龐,心裡不由得微微嘆口氣,就這樣的人物,在清軍當中壓根都難得一見,可是在寧楚卻似乎是隨處可見,既然人人皆有慷慨赴死之心,又豈會擔心大事不定?
或許時日久了以後,他邱澤也會成為第二個郭定安,就好比在這次即將到來的海戰中,將清軍水師的肉給咬下來一口。
很快,民船漸漸靠上了碼頭,清軍在這裡駐防的只有一個塘汛,駐紮清兵不過數十人,當他們見到這些船隻出現時,早就已經朝著反方向跑了,或許是距離此地最近的新會,亦或許是廣州,可這些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郭定安臨下船之前,望著邱澤低聲道:“此行艱險,還請邱兄保重。”
邱澤亦是回了一個禮,笑道:“說起艱險,你們不遑多讓,但願此戰過後,咱們能痛飲慶功酒!”
隨著越來越多的復漢軍士兵和一應物資登上岸邊之後,邱澤所率領的水師船隊也踏上了返程,對於邱澤而言,真正的考驗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