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他內心的波動是如此的劇烈,以至於短暫地失了神。
正在清洗手掌結束用餐的王愛頤從上到下瞄了一眼羅瓊道:“看你那表情也不像是對自己穿著打扮有研究的人,你這身衣服都是那小子給亂套的對吧,真是沒品位的小子。晚上一起去市場逛逛吧,長久以來一直呆在後宅裡可是會讓腦子僵化,老年痴呆提前到來的喔。”
幾乎是條件反射似地,黃建良再一次提到孫筱悠不穿從街上直接買回來的成衣。
這次是赤果果地打臉了,王愛頤嗤笑道:“誰說女人上街就一定要真的購買什麼了?在很多情況下,調節心情才是我們的首要目標。孩砸,別用自己的思維方式看待一切。”
轉頭面對羅瓊:“那麼今天,有空嗎?你總不見得到了釋出會上,還對世界一無所知吧。”
話都到這份上,還有什麼好說的,幾乎是馬上羅瓊就同意了,與此同時支吾了幾句。“心理醫生說,我的病情應該從一個相對封閉的小環境開始,幾個略微熟悉的人,然後慢慢的一步步融入社會。這個家,就這麼大一點點,所以……我想找個小一點的店面打工,人不要太多,兩三個人的小店面,生意也不要太好的那種。我總不能一直躲屋裡不見陌生人吧。”
羅瓊的第一份工作就在飲料店乾的,連她加老闆一起才三個人,每天雖然接觸的人也不算少,但那種便利店似的經營模式,註定她和顧客基本說不上話。說句老實話,羅瓊在這家店裡乾得很愉快,如果沒有母親強硬地插上那麼一腳,她會長久地幹下去。
王愛頤沉思了一會兒,象她這種家庭出生的孩子,還真沒必要為區區幾個工資計較,所以店面的大小到真無關緊要。如果真是專業醫生的建業,那就但做無妨,只是,她結交的一向都是高大上,還真不好找那麼小一家。難道要臨時去收購一家?把目光到黃建良身上,王愛頤笑了,有個口口聲聲說愛孫筱悠的男人在這裡,她到底是在操哪門子的心。
孩砸,不是口口聲聲叫嚷真愛嗎,機會來了,快上啊。
雖然不喜歡自己女人出去拋頭露面,但黃建良畢竟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事件進行到這一步,也輪不上他來拒絕了,瞧羅瓊那架勢,無論他許或不許都攔不住她了。橫豎都已經完全脫韁的局面,甚至就連最後的努力也起不了作用,既然攔不住,那麼就放羊吃草。讓一直呆在後院的女人走出去看看世界的殘酷,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之後,沒準結局會更好。
略微思考了一會兒,道:“我有個朋友,叫李樹成,經營著一家餐飲店,規模不大不小連他這個老闆在內,剛好三個人。至於生意嘛,不鹹不淡,反正就那麼一會事兒。”
黃建良說的那家店羅瓊見過,就在天倫廣場二樓的美食街上,每次和母親去扛大米她都能瞧見那店。看上去,還算有格調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生意會不鹹不淡,不過也就這樣了。
想了一會兒,點點頭道:“不能讓外人知道我在那裡打工,也不能叫人知道我是誰。”要是叫人知道堂堂孫家大小姐竟然在那樣一個小地方打工,天倫那些想要攀高枝的人還不把整個店面給擠爆。想到那天的那個盛大歡迎儀式,羅瓊心裡有點發憷,但隨後想到了張希也就釋然了。古人云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可不就這麼一回事。
不管怎麼說,終於見得想了整整十二年的人,羅瓊心裡再無遺憾。
希,你看見了嗎,我要走出家門了,就像我們約定中的那樣。但願,這輩子我能做得象你期望中那樣好,象我保證的那樣好。但願再一次見面時,我能夠堂堂正正地面對你。
談妥了一切,自然是要離開,因為購物的黃金時間段是在下午或晚上,所以兩人約定的時間也在那個點上。見到羅瓊臉上那種雖然流露出明顯的恐懼,但卻下定決心的神情,王愛頤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心痛,到底是什麼,把曾經的姐妹變成這個樣子。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趕快讓孫筱悠好起來才是真的。
在對方進入車門前一刻,羅瓊清晰地聽見王愛頤和自己說:“養寇自重,削而不滅。”
什麼?一時之間她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因為腦子裡正想著什麼,退回去的路上羅瓊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鞋帶,然後鞋帶非常自然地就鬆掉了。這是一種非常漂亮但卻非常複雜的綁法,至少她本人無能為力。
什麼都沒有說,只用眼神看了黃建良一眼,後者一句話不說就單膝下跪了。
看到這一幕,正在遠去的王愛頤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這家姐妹,好歹還算塗得上牆。什麼人用是那麼的方法對待,象黃建良這種,很明顯就得踩著使喚。正所謂給點顏色就開染坊,對他只一點點好就立馬極限膨脹,反客為主謀朝篡位什麼的一樣樣來。
她很高興自己的姐妹擺得正為止,畢竟孫筱悠才是一家之主,可不是什麼小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