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風居內,硯臺還在桌上放著,棋子也在裡面泡著。
只是不知何時起,硯臺中的墨水已經變得猩紅無比,看起來像粘稠的血液。
天色漸昏,房內的銅臺上積了一層厚厚的蠟油,就連地板上都積攢了不少。屋外大雪紛飛,時不時讓樹枝發出陣陣哀鳴,偶爾還伴著沉悶的倒塌聲,應是樹枝不堪重負所致。
冷風進不了屋內,燭光也樂得安寧,在牆上照出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
“我借的刀如何?”
聲音突然出現,縹緲無處可尋,平常人一定會嚇得心跳加速。但李玄風依舊盯著硯臺不為所動,他不是平常人,自然不會有那些反應。
只是輕聲說道:“刀是好刀,但是好不好用,要看能不能殺人。”
人影聞言答道:“那你自己試試不就行了,反正刀我已經借到你手裡了,怎麼殺人是你的事。”
“你不擔心我借你的刀,反而殺了你嗎?”
“那你會嗎?”人影的話裡有些嘲諷。
李玄風答道:“不一定!”
“既然你都不確定,那你何必說呢?記得用的時候多幫我磨磨,別玩壞了。”
“不送!”
……
人影來的快去的也快,彷彿從未出現過。李玄風依舊目不轉睛看著硯臺,變紅的墨水正在漸漸消退。
不大會兒,硯臺裡已經沒有半點墨水,只剩下先前放進去的棋。將還是將,銀鉤鐵畫的黑字橫捺分明,只是棋身已經變得通紅。
……
今夜的雲層可能走丟了一些,所以不再像往日那般濃厚,讓天空裡那輪白鐮都能趁機露出幾分輪廓。只是如果有人細心一點,就會發現那朦朧的月光陰影裡,多了幾分赤色。
玄一就是少部分細心的人之一,窺天谷的所在的山谷中某處,玄一赤端著碗凝在窗前看著天空。雖然肉眼已瞎,心眼卻通徹異常,他也看到了那抹紅。
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一名身穿道袍,劍眉星目的中年人捧著一件棉絨長袍,繞過大廳裡的暖爐,來到窗前為他披上。
中年人的手雖然已經洗得很乾淨,但是道袍上還是蘸著不少白麵粉,看來是剛離開廚房裡。
“師尊,夜晚風涼。”
“哎!”
玄一嘆了口氣,碗裡的餛飩還剩兩三個,但拿筷子的人已經沒有胃口再吃半點。將碗遞給玄岐,玄一連湯都不喝,裹著棉袍就轉身走回火爐旁坐下,烤著火爐,一言不發。
玄岐看著碗裡剩下的三個餛飩,又抬頭看看天空裡的殘月,心想師兄您這又是何必。
……
……
與此同時,一處白沙漫漫的荒漠上,一個人影正扛著鋤頭在地上賣力挖坑,在他身邊躺著一具屍體,還有一隻巴掌大小,正在玩沙子的王八。
這裡與平常沙漠不同,所有的沙子都是白色的,還泛著微弱的熒光。
男主挖完一個以後又在不遠處接著挖,一連挖了七個大坑,這才氣喘吁吁坐到一旁,點上一隻草煙愜意休息。
而那隻和沙子玩得不亦樂乎的黑王八見男子停下,歪著頭看著對方。得到對方首肯之後,烏龜居然直立起來,走到到那具屍體邊上,抬起細細的龜腿一腳就將屍體踹上高空。
和屍體一同飛起的還有滿天白沙,以及旋龜本人……本龜。只見其鳥頭無比猙獰,變大百倍不止,在半空中一陣撕咬。滿天血汙灑落,那具屍體瞬息之間就被撕碎成七大塊,準確落進大坑之中。
血汙碰到白沙立馬就消失不見,坑中只有不可名狀的肉塊殘餘。一場恰逢其會的大風吹來,掀起滿天沙塵,不知肆虐了多久,等停下時男子和烏龜皆已經不見蹤影,地上的沙坑也被盡數填上。
——
魘災發生在雲洲,等這個冬天過去,那就已經有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