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面不改色地對秦影道:“孤陋寡聞。”
秦影:“……”
江楚歌心虛,所以不理他,繼續揮灑筆墨,刷刷一會兒功夫又寫了一首。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秦影默默在她身後念著,唸到最後一句,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炸響,耳邊聽到了噠噠的馬蹄聲,目光閃了閃,心肝脾肺皆跟著顫了顫。
江楚歌默寫了兩首詩,打發兒子回去謄寫一遍,然後背誦下來。
“你娘能記住的詩都是神作,精華中的精華,一定要一字不差地背下來,將來一定會有用的。相信我。”
小魚兒瞅著這兩副像是粘滿了黑芝麻團子的字,皺成了波波眉,面露難色。
“孃親,不是我不想背,只是您寫的這些字吧……它們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們。”
“……”
江楚歌無奈,拍拍秦影的肩,“你給他謄一份吧。”
她說著,把糰子從他懷裡接過來。
秦影被江楚歌這一拍才漸漸回了神,小魚兒立馬狗腿地過去給爹爹研磨。
重新在桌上鋪上一張宣紙,江楚歌見秦影提起筆,問道:“要不要我再給你念一遍?”
“不用。”
秦影淡淡拒絕,一行行字很快躍然紙上,只看了一遍,兩首詩他便一字不差地默了出來,江楚歌不由感慨他這驚人的記憶力。
更感慨人家這手漂亮的字,筆鋒凌厲,有稜有角,霸氣側漏,高階大氣上檔次。
尤其是那句“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簡直是大氣磅礴,漂亮極了,難怪人家都說字如其人。
呃……不對,她可不承認這句話。
小魚兒在一旁跟著爹爹的字緩緩唸詩,這次唸的就順暢多了,待唸完最後一句,他仰起頭來問江楚歌,“孃親,這首詩是誰寫的啊,感覺好悲壯。”
“不錯啊兒子,還能領會到詩的意思呢。”
江楚歌先誇獎了兒子一波,在他得意的笑臉下,她緩緩給他解釋道:“這是南宋的詩人陸游的作品,據說寫這首詩的時候他已經六十八歲了。一個老人你想想,打了一輩子的仗,告老還鄉,在孤寂荒涼的鄉村還想著要為國家守衛邊疆。夜深了,他躺在床上聽著風雨聲,夢見自己騎著戰馬跨過冰河出征疆場……”
秦影的思緒隨著江楚歌的聲音漸漸飄向遠方。
山河破碎,風雨飄搖,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
在家國淪落,半壁江山盡陷於敵人鐵蹄之下面前,個人的得失、恩怨,又算得了什麼呢?
雨越下越大,天色漸晚。
糰子躺在江楚歌懷裡睡著了,小魚兒認認真真地在坐在那裡練字,江楚歌聽著外面的雨聲,支在桌子邊昏昏欲睡,差點一頭栽進桌子底下。
她勉強睜開惺忪的睡眼,擦了擦嘴邊的口水,發現秦影不在房間裡,“嗯?你爹呢?”
“出去了。”小魚兒道。
江楚歌:“哦。”
閉上眼睛繼續睡。
小魚兒想了想,補充道:“爹爹是拿著劍出去的。”
“……”
江楚歌懶洋洋應了一聲,下一瞬眼睛驀地睜大,腦袋倏然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