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有巡城的兵士將置於擔架上的受傷獄吏抬出,有的傷口已經過簡單包紮處理。
有的則是被抬出後,方由牢外那些被深夜徵調來的大夫進行包紮處理。
見江楚歌前來,牢頭捂著纏了繃帶的左胳膊急忙上前:“江大人,約莫亥時,近二十餘名黑衣刺客闖入大牢行刺,兄弟們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傷,其中有兩人傷重,好在救治及時,目前已脫離危險,但犯人劉虎卻中了淬有劇毒的暗箭……當場身亡。小的辦事不力,求大人責罰。”
安撫住牢頭,江楚歌快步進入大牢。
被打翻震碎的桌椅木凳,自牆壁上摔落的燈盤,掉落滿地的各種兵器,混雜著茶壺被打碎後濺出的茶水與散發著腥味的紅豔鮮血,赫然撞入江楚歌眸中。
刺客的屍體已被清理出去,僅劉虎的屍體尚停在關押他的牢房內。
江楚歌邁步過去,隔著牢門看著躺於牢內地面上,面部烏青腫脹,面板與指甲皆發黑的劉虎,心情一度複雜。
若非她的這個計劃,憑著舉報的功勞,劉虎是可以被特赦,保住性命的。
可如今……
江楚歌閉上眼睛,在永州之時,商桀之所以選擇屠殺閆家村之村民,就是為了留住她。
她身上已經發生過一次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的事,為何還要有第二回?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外來客,化解災難?
她根本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
劉虎的死,徹底將江楚歌一直積壓於心底的負面情緒激發了出來。
她身子向後踉蹌幾步,靠於身後牢房的牢門上,怔怔的盯著對面牢房內劉虎的屍體。
衣袖中的手緩慢收緊,指甲刺得掌心生疼,她卻好似沒有感覺,僅是眼中氤氳上了一層晶瑩。
她真的好厭棄這樣的自己,既然沒有十足的把握,為何要冒險,妄害人命?
秦影自派出的三名暗衛處得知任務失敗後,第一時間趕至錦繡巷,卻得知江楚歌已出發前往提刑司大牢,他輾轉而來,卻見到江楚歌靠在牢門上,盯著劉虎屍體,整個人好似魔怔的一幕。
他呼吸微窒,心猛然一沉,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手搭上她肩膀,動作溫柔的將她摟入懷中,輕撫上她後背,耐心安撫:“楚兒,今時的一切,皆是劉虎與那群官吏的貪瀆妄欲所致,一切早已註定,這並不是你的錯。別自責,也別難過,好嗎?”
低啞溫和的聲音入耳,鼻息間亦滿是獨屬於他的清冽氣息,江楚歌合上雙目,沒有接話。
此刻,唯有秦影的懷抱,能讓她內心獲得暫時的平靜。
然而,這份平靜並未持續多久,便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
江楚歌忙自秦影懷中退出,便見一身著盔甲的兵士繞過牢房的拐角,出現在兩人面前,彎腰拱手道:“逸王爺,江提刑,工部尚書樓頌府邸冒出火光,巡城衛隊前往滅火,卻發現樓頌一家上下,包括僕人在內的近百餘人,盡數被人以利刃割喉而死……”
此人乃巡城衛隊的一名兵士,因參與到方才的滅火行動當中,形容略微狼狽。
他與另外兩人分別前往提刑司,帝都衙門,以及刑部稟告此事。
然,他在前往提刑司途中經過此處時,卻聞江提刑與逸王皆在此,故而前來稟報。
“現場可有兇手遺留的線索?”
秦影沉聲問道。
“沒有,兇手手法乾脆利落,皆是一刀斃命,受害者大多在睡夢中便被奪了性命。”
兵士凜然回答。
聞言,秦影劍眉微皺,眸中劃過一抹犀冷的暗芒。
刺客闖入提刑司大牢,樓頌一家卻被滅門。
如此情況,秦逸霖定是行動了。
只是,旁人眼中,樓頌乃是太子一系之人,秦逸霖緣何要滅其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