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通用半個葫蘆割成的瓢,舀了一些開水,混合水缸裡的涼水,默默地洗手。
陳遠生給每一個人盛飯,都盛完之後,才端起自己的碗,“大家都吃吧。今天運氣不錯,捉住一隻野雞,幾隻耗子,難得開葷,大家快吃吧。”
氣氛壓抑,除了陳遠生,別人都沒說話,大家都默默地在吃飯。
不知名的野獸,在不遠處咆哮。
陳遠生看大家都吃了,自己也開始吃。剛剛他一直在強撐,他也很餓,如同別人一樣餓,餓的不想說話。但如果連他都不說話鼓勁,那這個團體的命運,就真的堪憂了。
雞湯燉了許久許久,野雞肉並不容易煮開。相比於小小的一隻野雞,湯鍋倒是顯得太大了。
這是陳遠生故意安排的,越是飢餓,人的食量越大。區區一隻體態不大的野雞,別說三兩個人吃,就是一個人吃都不夠。
為了讓所有人,都能沾到的葷腥味,煮大鍋湯,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熱湯暖身,米飯填肚。
晚飯吃完,眾人都恢復了一些力氣,交談聲漸起。
大家聊天,談論,沒有什麼高不可攀的遠大理想,都是些腳踏實地,零零碎碎地東西。
許江看著鍋裡翻騰的雞湯,嚥了咽口水說道,“要是有一天能過上天天吃飽穿暖的日子就好了,你們最喜歡吃什麼?”
虎子憨聲憨氣的說道,“俺最喜歡那種磨得細細的白麵做的大肉包子。以前逃荒的時候,看著舉人家的公子吃這個,真是羨慕極了。那個香味,那個味道,要是有一天能吃到就好了……”
虎子說著說著,閉上了雙眼,想象著一個又大又白、香噴噴冒著熱氣的肉包子,擺在自己的眼前。
一旁王二看著虎子的樣子,嘲笑道,“虎子,你想這個可能麼?還想吃白麵。能天天吃個六成飽我就知足了。要是我能活的再長點,攢下點錢,娶一個婆娘,生一個孩子那就更好了。”
“是啊,是啊,娶老婆生孩子。俺們老劉家就剩下我一個,我要是不生孩子,老劉家就絕後了啊。”峰子附和著王二話。
“我也想娶老婆……”
“我也想!”
“我也想。”相同的聲音,從不同的地方響起。
唯獨福通沒有說話,他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藉著火光分解著幾隻被他親手找到、殺死的老鼠。
陳遠生望著深邃無垠的星空,聽著他們的話,暗暗地下了一個決心……
一定要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任何一個人,都不是紙面上的數字,都是活生生的人。任何一個人,都在努力的生存,都有活下去的權利。
第二天,陳遠生早早醒來。儘管睡了幾天,但這種稻草鋪成的床,躺上去依舊很不舒服,不知過敏還是怎麼,面板上起了一片紅色的小點。
青鳥鳴翠,杉樺抽新芽。
日頭初升,枯萎的野草上掛了一兩點露珠。
陳遠生趁著天還沒有大亮,扛著鋤頭,朝著山寨的後院走去。老寨主埋了一些金子在那裡,今天陳遠生要把它們挖出來,到城裡換成糧食,緩解山寨裡的糧食危機。
之所以今天才挖,是因為陳遠生前兩天意識一直有些模糊,直到昨天晚上,才想起老寨主埋金子的事。
餓了幾天,陳遠生力氣有些弱,揮膀子掄鋤頭的動作,有些輕浮。
正當他第一下下失敗,準備來二下的時候,他的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寨主!你在幹什麼?”
陳遠生循著聲音回過頭,看到了身後的王二,“二郎是你啊,怎麼起得這麼早,不多睡一會。”
陳遠生邊說著,邊把鋤頭往身後藏,動作幅度儘量的小,避免王二看出來他試圖隱藏什麼的意圖。
“還是餓,餓醒了,心思起來能不能看到啥吃的……”王二一隻手撓著頭,另一隻手摸著肚皮,有些靦腆的說著。說道一半,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看著陳遠生身後的鋤頭反應了過來,“寨主,你拿鋤頭上這幹啥,難道你要挖……”
“那可不行!寨主我不能讓你這麼做。”王二的聲音陡然升高,“老寨主可說了,這是他的命根子,就算是他死了,也不能隨便挖出來。直到寨主學有所成,能去參加科舉了,才能拿這錢買個清白出身。”
陳遠生愣住了,兔子急了果然會咬人,沒想到平時說話頗為費勁的王二,著急起來說話都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