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陛下所發明的七言絕句,的確很有韻味,但在下並不喜歡。”彌衡冷著臉道。
“正平!”孔融大喝一聲,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心中嘀咕不止,“你這個彌衡,和我們這些人一天到晚板著臉就算了,對天子居然也板著臉,好在天子性格好,不與你計較;現在他好言考你問題,你說他的伯玉體有韻味也就算了,為什麼偏偏要加上後一句?”
“哈哈,無妨!”徐珪大笑一聲,越來越喜歡彌衡這個異類了,與那些不敢多言,畏懼自己的人相比,倒是真性情,在徐珪看來,彌衡像極了竹林七賢裡的某些人,“那你不喜歡伯玉體,何不自己賦詩一首,也讓朕開開眼!”
“在下不止不喜歡伯玉體,亦不喜歡詩經,格調死板,毫無生氣!”彌衡拱手,這一舉動讓孔融等人嚇了一跳,想不到這傢伙居然講起了禮數!
“呵呵,那隨便你,要不就漢賦!”徐珪大笑一聲,顯得很是無畏。
其實在徐珪看來,最簡單的就是寫一些古詩,又是隻要感覺到了,就行;詩經較為難寫,先不說四個字四個字的,而且比格律詩長了不少,自己自認沒那個才華;要說最難的,徐珪便認為是漢賦,沒有華麗的辭藻和過人的才識,是不可能寫得出氣勢磅礴,宏偉大氣的漢賦的,而徐珪這麼要求,其實也是想為難一下彌衡,畢竟在他的印象中,好像耍嘴皮子沒人耍的過他。
果然,彌衡聽徐珪這麼說,轉過身去,良久不語。
“哼!這個狂徒想必沒什麼本事,不好意思見人了!”吳道早就看不慣彌衡了,見他突然背過身去,當即對他冷潮熱諷,同樣,王修等人也沒少被彌衡諷刺過,見他現在憋得一言不發,也感覺稍微出了口氣。
“怎麼?莫非你只會耍嘴皮子?”徐珪也笑了笑,笑聲中略帶不屑。
“嗯……”突然彌衡轉身,冷冷地看著吳道,隨後面無表情的看著徐珪,緩緩開口:“惟西域之靈鳥兮,挺自然之奇姿。體金精之妙質兮,合火德之明輝。性辯慧而能言兮,才聰明以識機。故其嬉遊高峻,棲跱幽深。飛不妄集,翔必擇林。紺趾丹觜,綠衣翠衿。采采麗容,咬咬好音。雖同族於羽毛,固殊智而異心。配鸞皇而等美,焉比德於眾禽?
於是羨芳聲之遠暢,偉靈表之可嘉。命虞人於隴坻,詔伯益於流沙。跨崑崙而播弋,冠雲霓而張羅。雖綱維之備設,終一目之所加。且其容止閒暇,守植安停。逼之不懼,撫之不驚。寧順從以遠害,不違迕以喪生。故獻全者受賞,而傷肌者被刑。
爾乃歸窮委命,離群喪侶。閉以雕籠,翦其翅羽。流飄萬里,崎嶇重阻。逾岷越障,載罹寒暑。女辭家而適人,臣出身而事主。彼賢哲之逢患,猶棲遲以羈旅。矧禽鳥之微物,能馴擾以安處!眷西路而長懷,望故鄉而延佇。忖陋體之腥臊,亦何勞於鼎俎?嗟祿命之衰薄,奚遭時之險巇?豈言語以階亂,將不密以致危?痛母子之永隔,哀伉儷之生離。匪餘年之足惜,愍眾雛之無知。背蠻夷之下國,侍君子之光儀。懼名實之不副,恥才能之無奇。羨西都之沃壤,識苦樂之異宜。懷代越之悠思,故每言而稱斯。
若乃少昊司辰,蓐收整轡。嚴霜初降,涼風蕭瑟。長吟遠慕,哀鳴感類。音聲悽以激揚,容貌慘以憔悴。聞之者悲傷,見之者隕淚。放臣為之屢嘆,棄妻為之歔欷。
感平生之遊處,若壎篪之相須。何今日之兩絕,若胡越之異區?順籠檻以俯仰,窺戶牖以踟躕。想崑山之高嶽,思鄧林之扶疏。顧六翮之殘毀,雖奮迅其焉如?心懷歸而弗果,徒怨毒於一隅。苟竭心於所事,敢背惠而忘初?託輕鄙之微命,委陋賤之薄軀。期守死以報德,甘盡辭以效愚。恃隆恩於既往,庶彌久而不渝。”
“好!”孔融當即拍手稱讚,激動之餘,一臉欽佩。
“!”王修等人甚至吳道冷夜,也都一臉震驚,看向彌衡的眼神也緩和了幾分,顯然都被他的才學折服了。
“閣下果然是大才!”徐珪同樣滿臉驚喜,不為別的,而是因為彌衡所頌的,就是那篇著名的《鸚鵡賦》!
“一隻擁有奇姿、殊智的鸚鵡,卻不幸被“閉以雕籠,剪其翅羽”,失去自由,“順籠檻以俯仰,窺戶牖以踟躕”,“顧六翮之殘毀,雖奮迅其焉如”的不自由生活,顯然是以鸚鵡自況,抒寫才智之士生於亂世的憤悶心情,表達對政治黑暗的強烈不滿,寓意深刻,狀物維肖,感慨深沉,融詠物、抒情、刺世為一體,實乃上佳之作!”徐珪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悄悄地看了一眼彌衡,發現他居然微微動容。
“陛下果然有點墨水!”彌衡誇獎道。
“!”在場的人同樣震驚,要知道,這還是彌衡第一次夸人,雖然聽起來很不舒服。
“呵呵,好一篇《鸚鵡賦》!朕喜歡!”徐珪並沒有為自己沒能難住彌衡而失望,反而大喜,這種大度,讓在場的人對他好感頓時加深。
“陛下,自古以來有來有往,現在該我出題了吧?”彌衡微微笑了笑,看他的表情,顯然是因為笑得太少,要不,怎麼看起來像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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