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這段時間在郝府見識了不少的緣故,丁頁子一見王太利家中那些物什,心裡便大約的估摸出王太利家的經濟狀況,而且可以毫不諱言的說,王太利絕對是那種愛顯擺的人。
王太利恭敬的請丁頁子在主位上坐了,又請李管事和陶伯分左右而坐,他則是微微帶著謙卑之色的站在正廳裡。
幾人剛剛坐定,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小丫鬟就送上茶來,在眾人旁邊各放了一盞。
王太利諂媚的笑著,揚聲道:“少夫人,請喝茶,小的家中也沒什麼好茶葉,只一些今年的新龍井,少夫人權且解個渴吧。”
丁頁子不置可否,輕悄的端起茶盞,狀似不經意的掃了那釉彩青花綠竹茶盞一眼,隨後輕提著茶盞蓋子,慢慢的撥弄了水面上的茶葉一番,又輕嗅了一番,而後抿了一口香茶。
這茶一到了嘴裡,好壞立見!
這王太利的小日子過的當真是富貴,招待她的茶竟然不比郝府的差上多少,難道古代的一村之長也有這麼多的油水?還是王太利自己手底下就有不少的田地?
這疑問也只是在丁頁子的腦海裡閃了一下,隨後就被她放到了一邊去。她這次是來說收租子的事情,可不是來八卦人家的錢銀都是哪裡來的。
“王村長,煩勞你把莊戶們都請過來吧,租子的事情我親自與他們說一聲,也好讓他們放心。”
王太利抱拳拱手,歉疚的說道:“真是對不住少夫人,都是小的辦事不利,才煩勞少夫人特特跑這一趟。莊戶們如今都在外面候著呢,小的這就讓他們都進來聽話。”
說罷,王太利忙轉身出去,先前跟在他身邊的一群人正在院子裡站著,而王太利則是直往院門外面行去,想來是將村子裡其他的一些莊戶召請過來。
丁頁子也不擺架子,見著大門外又有一幫人進來,她便起身往外面行去,清蓮與紫霜緊隨其後,李管事跟陶伯自然也沒有多坐,忙跟在丁頁子左右出去了。
丁頁子在院中的石板路上站定,大方的打量著院子裡站著的莊戶們。目前來此的莊戶多是男子居多,年老年幼的都有,只有少許的婦人在。她淡淡的往院門口看去,卻發現院門口外邊兒倒是聚集了不少人,甚至有一些婦人是抱著年幼的孩子來圍觀的。
人人皆有好奇之心,對於這種看猴子似的場景,丁頁子倒是情緒安然,沒什麼不滿的。
王太利很快將莊戶們召集妥當,又讓他們各自安靜的站在院子裡,待得一切都準備好,他方走到丁頁子的面前,抱拳道:“少夫人,人都已經集齊了,您說話吧。”
丁頁子頷首,掃了面前的莊戶們一眼,淡聲道:“想必諸位也知道此來是幹什麼來了吧?關於今年的租子的事兒,既然諸位覺得有必要我當著你們的面說一聲,那我就說一聲。今年的確是個好年景,家家戶戶都是大豐收了,每畝地甚至能多產到一兩擔至多。諸位心裡也很清楚,相比較於其他的主家,郝府的租地契約一向很是優厚,所收的租子也是頂少的。不過以前我們也有約定,若是畝產三擔以上的話,按照契約來講,不僅當年的租子要漲,來年的租子也要漲!但是呢,往年即使是畝產了三擔以上,我們郝府也未曾跟諸位漲過什麼租子吧?”
說到這裡,丁頁子頓了頓,仔細了掃了一眼面前的眾人,但見眾人面上都露出讚許之色,她方才接著說道:“年景好與不好,我們說了都不算,老天爺說了才算。即使今年每畝地多產了一兩擔糧食,明天卻也未必如是,所以我深思熟慮以後,為了各位考慮,便改變了來年漲租子的條約,改為今年每畝地都收兩擔的租子,就請諸位照著這條約來交租子。”
意思宣佈完畢,丁頁子就噤了聲,神情淡淡的看著面前的眾人。
王太利立馬站了出來,揚聲對莊戶們問道:“少夫人的話你們都聽明白了沒有?今年都交兩擔的租子!少夫人的時間寶貴,你們最好立刻就回去給我準備的,回頭我就帶人去收!”
王太利的聲音微微的有些尖銳,聽得丁頁子覺得一陣的刺耳,總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她仔細的看了看面前的莊戶們,未曾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她腦子一轉,驀然想起一點,隨後招手將李管事喚了過來,又與他走到了邊角處,離的眾人遠遠的,輕聲與他說道:“李管事,你可有發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李管事眨巴著眼,輕嘶一聲,搖搖頭,蹙眉道:“未曾,不知道少夫人是何意思?”
丁頁子顰眉,輕聲問道:“李管事,以前你與大少爺來收租子的時候,都是怎麼個收法的?難道真個的都是在莊子裡等著,從來未曾在莊戶們中間問過什麼?”
李管事搖頭,道:“未曾,都是村長直接全部收攏了,而後送到莊子裡去的,不消大少爺來村裡跑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