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宮燈將宴席照得亮如白晝,雲瑤指尖摩挲著鎏金酒樽,看著謝大人故作鎮定地舉杯走來。
西域葡萄釀在杯中泛著血色漣漪,倒映出他袖口若隱若現的玄鐵袖箭。
"雲姑娘可聽過夜梟泣血的故事?"謝大人突然揚高聲音,驚得樂師錯了個音,"傳說這種鳥專啄復仇者的眼珠。"
君墨淵的劍鞘重重磕在青玉案上,龍鱗紋路泛起幽藍暗芒。
滿座賓客的琉璃盞同時震顫,秦夫人鬢間金步搖的珍珠簌簌滾落在地。
"謝大人想說本座眼裡有血?"雲瑤輕晃酒樽,驚蟄蠱蟲順著杯沿爬出,在琥珀色酒液裡遊成北斗七星的形狀,"不如先解釋您袖中的北狄火磷,為何與三日前使臣行李中的粉末同源?"
謝大人踉蹌後退時,雲瑤廣袖翻飛,乾坤鏡凌空映出密室影像。
鏡中《西域異聞錄》的書頁簌簌翻動,停在那頁"硫磺配硝石,遇火晶則爆"的字跡,與謝大人腰間玉佩的紋路嚴絲合縫。
"陛下請看!"雲瑤指尖點在鏡面,畫面突然切換至詔獄鐵柵的裂痕,"謝大人故意損壞令牌潛入地牢,用西域鍊金術仿造虎符訊號——"鏡中浮現九盞孔明燈被調包的瞬間,燈罩內層赫然印著雲裳閨閣才有的木樨花紋。
皇帝捏碎了翡翠扳指,御林軍的鐵靴聲從四面圍來。
謝大人突然掀翻桌案,袖箭直取雲瑤咽喉,卻被君墨淵劍風掃偏,深深釘進描金柱裡。
柱內暗藏的機關爐轟然炸開,漫天飄落的卻不是木屑,而是畫滿乾坤鏡紋樣的符紙。
"這些硃砂符昨夜還在謝大人書房。"雲瑤接住飄落的符紙,驚蟄蠱蟲突然吐出綠色火焰,將符紙燒成虎符形狀的灰燼,"諸位不妨嗅嗅,是不是混著御河蘆葦叢的硫磺味?"
當君墨淵挑開謝大人後頸的易容面具,露出雲裳乳孃特有的月牙胎記時,滿座譁然。
皇帝掀翻龍案,數十道黑影從樑上撲下,卻在觸及雲瑤衣角的剎那,被她袖中飛出的乾坤鏡盡數收進虛空。
"謝大人私兵此刻正在西郊演練吧?"雲瑤突然朝東南方向彈指,鏡面映出三千鐵甲被沼澤吞噬的慘狀,"可惜您《西域異聞錄》裡沒記載,驚蟄蠱最愛在火藥庫產卵。"
在謝大人淒厲的哀嚎聲中,周公子打翻了炙鹿肉的鐵盤,火星濺在他繡著金線的袍角。
秦夫人死死攥住描金團扇,指節泛白地盯著雲瑤腰間重新沉寂的乾坤鏡,絹面上鴛鴦戲水的圖案早被冷汗浸得模糊不清。
琉璃宮燈忽明忽暗的光影裡,周公子繡著金線的錦袍已燎出焦黑窟窿。
他哆嗦著去撲衣角的火星,卻將案几上滾燙的炙鹿肉撞翻在地,油星濺在秦夫人華貴的孔雀翎披帛上,燒出幾個醜陋的破洞。
"雲、雲姑娘......"周公子膝行著往後躲,腰間玉佩磕在描金柱上碎成兩半,"前日西市那些混賬話,定是謝...謝逆賊派人散播的!"他袖中突然滾出個鎏金香球,正是三日前雲瑤在珍寶閣見過的贗品。
秦夫人攥著團扇的指節發出脆響,浸透冷汗的絹面突然裂成兩半。
她髮間新打的點翠鳳釵歪斜著,翡翠流蘇纏住了耳墜,將保養得宜的臉頰勒出道紅痕。"那些說姑娘命格帶煞的渾話,都是雲裳那賤人逼我說的!"她突然指著殿外驚飛的夜梟,"就像這晦氣鳥,都是被人用哨音引來的!"
雲瑤廣袖輕揮,驚蟄蠱蟲化作流光纏上二人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