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廣袖輕揚,將濺起的水珠凝成冰鏡,正照見那抹寒光刺向自己後心。
"夫人當心!"君墨淵劍穗玄鐵墜破空而至,卻在觸及金步搖時詭異地轉了個彎。
秦夫人踉蹌著撞翻青玉香爐,爐灰裡赫然露出半形繡著並蒂蓮的帕子——正是雲裳當年贈予皇帝的信物。
謝允之的狂笑穿透夜霧傳來時,雲瑤腕間乾坤鐲突然幻化成金絲纏枝香囊。
她故作驚慌地後退半步,讓香囊穗子恰好掃過秦夫人染著丹蔻的指尖。
"雲姑娘好算計!"秦夫人盯著指腹突然浮現的梅花烙痕,聲音像是淬了毒,"可惜這招借刀殺人,十年前雲嬪娘娘就用過了。"她突然扯開衣襟,鎖骨下方赫然烙著與謝允之袖中虎符相同的紋路。
西北角的紫煙倏然聚成玄鳥形狀,君墨淵劍尖挑起冰鏡碎片。
鏡中映出謝府暗衛正將染血麻布塞進雲尚書書房,而真正的玄鳥金印早在子時三刻就化作流光沒入乾坤鐲。
"夫人可知這香囊裡裝著什麼?"雲瑤指尖輕叩案几,鎏金燭臺突然傾倒。
燭淚裹著周崇文遺落的火藥碎末,在青磚上烙出西戎密文。
秦夫人瞳孔劇烈收縮——那是她與西戎王子三年前的通訊密語。
更漏滴答聲裡,君墨淵忽然攬住雲瑤的腰躍上房梁。
下方青磚轟然塌陷,露出藏著三百枚淬毒銀針的暗格。
秦夫人髮間金步搖應聲碎裂,墜落的珍珠竟拼成"雲裳歿"三個血字。
"謝允之當真以為這些把戲能傷我分毫?"雲瑤輕笑,掌心金蓮驟然綻放。
蓮瓣紛飛間,秦夫人鎖骨下的虎符紋路突然滲出血珠,在她驚叫聲中凝成小箭直射謝府方向。
亥時末的梆子聲驚起寒鴉,孫管家提著羊角燈轉過九曲迴廊。
他刻意放輕的皂靴踩碎梅枝,卻在臨水軒月洞門外倏然駐足——青石板上未乾的水漬正泛著詭異磷光。
"姑娘要的雪山雲霧。"他躬身將茶盤放在美人靠上,餘光瞥見琉璃珠串浸著的雪水裡,竟浮著周公子玉佩的殘片。
茶霧氤氳間,雲瑤髮間金鳳紋閃過絲妖異紅光,與三日前西戎使團進貢的赤血瑪瑙如出一轍。
君墨淵突然拂袖掃落茶盞,碎瓷片濺到孫管家腳邊時,恰好拼出半幅漠北輿圖。
老管家彎腰收拾的動作微滯——那圖上標註的羯羊部落遺址,正是二十年前先帝秘密處決雲氏旁支的刑場。
"有勞孫叔。"雲瑤將溫好的梅花釀推過去,袖口滑落的絲帕卻沾著西戎皇族秘藥的味道。
她望著老管家退入陰影的背影,指尖在石桌劃下只有雲氏暗衛才識得的警示符。
子時的更鼓響到第三聲時,謝允之正對著銅鏡剝落臉上潰爛的皮肉。
鏡中忽然映出秦夫人癲狂的身影,她攥著染血的虎符碎片嘶吼:"雲瑤在找先帝留給雲氏的調兵鐵券!"
幾乎同時,孫管家將謄抄的《山河風物誌》殘頁塞進信鴿腳環。
泛黃的紙頁邊緣,隱約可見雲瑤用金粉勾勒的羯羊圖騰——與莊園地牢暗門上的紋路分毫不差。
君墨淵的劍鋒掠過屋簷時,一片青瓦悄然碎裂。
雲瑤望著瓦礫中閃爍的銀粉,唇角勾起冷笑。
那是孫管家特製的追魂香,遇月華便顯形,此刻正沿著她方才走過的路線蜿蜒如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