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埋下的窺心鏡正映出謝硯書與太醫院院判密談的身影,那人手中藥匣刻著雲氏滅門案卷宗裡出現的狼頭圖騰。
"將軍可聞到臘梅香?"她突然踮腳湊近君墨淵耳畔,這個角度恰好讓謝硯書看清她唇語,"像極了御花園那株被雷劈過的百年老梅。"前世那株梅樹下,埋著指認謝家通敵的密函。
君墨淵攬著她腰身旋過半圈,藉著舞姬拋來的水袖遮掩,將塊凍土塞進她袖袋。
那土裡混著太子乳母棺中的金絲楠木屑,雲瑤用仙法催動時,木屑突然浮現出謝硯書的生辰八字。
池塘倒影中,謝硯書正用銀針試毒般戳弄著雲瑤碰過的茶盞。
他官帽陰影下藏著的第三隻眼——那是南疆巫族特有的窺天瞳,此刻正倒映著雲瑤腕間未擦淨的弒龍刃血痕。
雲瑤腕間的血痕在窺天瞳裡泛著妖異的紫光,那是弒龍刃反噬的印記。
她藉著整理鬢髮的動作,指尖在珍珠步搖上輕輕一劃,乾坤袋裡頓時飄出縷裹著檀香的霧氣。
君墨淵的龍鱗紋突然泛起金光,將那些霧氣凝成胭脂色,恰到好處地暈染在她蒼白的唇上。
"謝大人似乎對雲小姐的妝奩頗感興趣?"君墨淵突然抬高聲音,驚得廊下銅雀燈盞的火苗猛地竄起三寸。
雲瑤順勢將染著毒霧的帕子拋向池塘,錦鯉爭食的漣漪恰好打碎水中的窺天瞳倒影。
謝硯書從孔雀紋官袍裡伸出蒼白的手指,指尖停著只通體碧綠的蠱蟲:"下官不過驚歎雲小姐的珍珠成色,像是南海鮫人泣血所凝。"那蠱蟲振翅的瞬間,雲瑤袖中乾坤袋突然發燙——三日前從冰棺裡取出的鮫人淚正在劇烈震顫。
君墨淵的劍鞘忽然點在雲瑤腰間玉帶上,戰神之力順著縷金絲絛遊走,將躁動的鮫人淚重新封入冰晶。
雲瑤假作踉蹌扶住身旁的鎏金鶴擎燭臺,袖口滑落的香灰在地上拼出個"蠱"字,又被她繡鞋碾成蓮花紋。
"謝大人說笑了。"雲瑤從燭臺頂端摘下顆夜明珠,珠光裡頓時浮現出刑部密檔的幻影,"上月南疆進貢的鮫綃失竊案卷宗裡,倒記載著用蠱蟲豢養珍珠的秘法。"她看見謝硯書瞳孔猛地收縮,那幻影裡分明閃過他書房暗格的鎏金匣。
宴廳突然響起玉磬清音,十八名舞姬捧著蓮花燈魚貫而入。
君墨淵藉著人群湧動的間隙,將塊浸過戰神血的冰片塞進雲瑤掌心。
冰片觸及她弒龍刃的傷口時,突然浮現出謝硯書與南疆巫師在亂葬崗密談的影像。
"未時三刻,西跨院的古槐該落葉了。"雲瑤突然提高聲音,指尖輕輕拂過君墨淵戰甲上的饕餮紋。
這是他們早先約定的暗號——古槐根系連通著太子別院的密道,而謝硯書袖中的蠱蟲正來自太醫院禁藥庫。
謝硯書官帽下的第三隻眼突然溢位黑霧,雲瑤腕間的弒龍刃血痕頓時如活物般扭動。
君墨淵猛地將她拽向身後,戰神威壓震得滿園燈燭盡數熄滅。
黑暗中,雲瑤聽見乾坤袋裡傳來冰稜碎裂的脆響——那是窺心鏡在吞噬窺天瞳的力量。
"走水了!"
東側耳房突然騰起的火光撕裂夜幕,賓客驚叫如受驚的雀群炸開。
雲瑤在混亂中被君墨淵推向月洞門,轉身時瞥見謝硯書正在火光中掐訣,他腳下影子分裂成九條蛇形,每條蛇頭都銜著塊刻有云氏族徽的碎玉。
蓮池倒影突然扭曲成漩渦,雲瑤髮間的冰稜花毫無徵兆地迸裂。
無數細如牛毛的銀針從四面八方射來,卻在觸及她飄帶的瞬間化作紛揚的雪片——每片雪都映著謝硯書在冰棺前跪拜的畫面。
君墨淵的劍鋒劃破掌心,血珠在半空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當第一滴血落在雲瑤眉間時,宴廳方向突然傳來編鐘轟然倒地的巨響,混著女子淒厲的尖叫刺破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