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源重新回到火盆前,便開始了他的講述:“我一直告誡你,咱們張家後人不得入仕,但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原因,今天我便告訴你。”
“當年你爺爺是太祖皇帝最為親信的部下,為大宋立下了赫赫戰功,按理說即便你爺爺交出手中兵權,也該和那李家一樣封官進爵,可最終的結果卻是你爺爺請辭還鄉,最終鬱鬱而終,這其中可牽扯到不少瓜葛。”
張清源頓了頓,接著說道:“除了朝廷中有奸人作祟之外,其實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那便是誓死效忠咱們張家的三十萬張家軍,其中大半都是前唐的兵將,而你爺爺當年也是反唐而舉宋,在太祖皇帝心中,多少都會有些芥蒂,正因為此,你爺爺負氣請辭之後,太祖皇帝一怒之下便准奏與他,不料此舉牽一髮而動全身,對張家忠心耿耿的張家軍將士也隨你爺爺一同請辭,這顯然是要與朝廷對立,讓太祖皇帝更加心生戒備。”
“所以爹說過咱們離開京城來到江陵,就是為了讓皇室安心。”
張清源冷笑道:“那只是咱們張家自己的想法罷了,自古做了皇帝的,哪個不是疑心極重?咱們遷來江陵之前,江陵知州莫名的就換了人,讓你高伯伯接任,我到了江陵之後,你高伯伯出城十里迎接,對於一個已經在朝廷中失勢的家族來說,堂堂四品知州,何必要做出這番姿態?”
張少陽一怔:“爹的意思是...”
“這不就是在告訴我,就算我遷到了江陵,照樣有人在盯著咱們張家,一旦咱們做出不安分的事來,只怕立刻就傳到皇帝的耳朵裡了。”
“所以這麼多年來,高伯伯對咱們家一直以禮相待,其實都是假的?”
張清源將手中剩下的幾張紙錢扔進火中,緩緩站起身子,嘆道:“那倒不盡然,你高伯伯這個人,不是那不知變通的人,這麼多年咱們兩家交情甚好,總還有三四分真正情誼在裡頭,只是這些情誼,都是在咱們安分守己的基礎之上。”
張少陽想了想,說道:“這點爹還擔心什麼,咱們張家如今世代從商,早就不問政事,咱們安分做生意總可以吧?”
張清源饒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嘆息道:“難啊!”
張少陽莫名的感覺身上一陣惡寒,他驀的站了起來,盯著張清源看了許久,才低沉的道:“爹,你的意思難道是...”
張清源苦笑道:“爹都一把年紀了,你覺得爹還有那心思嗎?”
張少陽鬆了口氣!
“那爹的意思是?”
“少陽啊,爹以前給你說過,張家將三十萬大軍裡,虎將眾多,當年許多都隨了你爺爺辭官還鄉,一部分過上了隱居田園的生活,還有一部分則像你幾位叔叔一樣不聞世事,另外還有幾位,則是對這大宋天下深懷不滿,從而投靠了與大宋為敵的北遼,如今北方遼軍壓境,其中就有你爺爺曾經的部下。”
“你爺爺曾有一位得意部下,叫做寧猛虎,曾與我兄弟相稱,此人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同時有一身勇猛的本事,每次上陣殺敵總能深入敵軍陣地,殺的敵人心膽俱顫,他辭官之後毅然去了北遼謀出路,如今已是北遼軍指揮副使。”
張少陽定了定心神,問道:“爹與他是否已經見過面?”
“不錯,前些日子他來這裡找過我。”
“所以這才是爹找我來的原因?”
張清源看了一眼張少陽,淡然道:“此人讓我舉旗反宋,與他裡應外合。”
一時間張少陽不知道該說什麼,手中緊緊攥著一把紙錢,捏的雙手生疼。
“少陽,爹想聽聽你的想法。”
張少陽呆立了許久,而這個過程張清源也沒有去打擾,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異,直到張少陽再次蹲下身子,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平靜無比。
“爹,你可真是看得起孩兒,這麼大的事情你就放心讓我拿主意?”
一看到張少陽這副模樣,張清源嘴角就不可察的微微一翹:“畢竟如今的天下,都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了啊!”
張少陽不以為然,正色道:“我知道爹心中早已經有了主意,問孩兒也只是在考驗孩兒罷了,孩兒不懂這些,您若真要問我,我只能和你聊聊這一趟江湖之行,精彩,比那福滿樓說書先生口中的江湖精彩多了,就是不知道北遼軍一旦打進來,這個江湖還有沒有這麼精彩了。”
“指不定還要更精彩一些!”
張少陽嘿嘿一笑,走到門口拉開祠堂大門,外面天空是大好的青色,看不到一片雲彩。
“爹,我師父甘願為了這個天下去死,證明這個天下還沒有那麼不堪,你說對嗎?”
張清源哈哈大笑,大步走出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