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熄滅的火焰
陳冰清心裡一萬只草泥馬奔過,今年這是犯了什麼太歲了這是?林婕妤和季澤這對雌雄雙煞是鐵了心不讓她日子好過啊!
不過她今天可沒閑心思服侍少爺,她瞥了季澤一眼就又躺回沙發上,望著吊燈發呆,
“季總不食人間煙火,普通老百姓離婚分家總歸是傷筋動骨。”
季澤從鼻子裡輕輕哼一聲,“所以這不是來食人間煙火了麼?”
說話間一個女孩的身影一晃而過,快得陳冰清都沒看清楚,她就已經把餐盤放在桌上,不偏不倚推到季澤跟前。
還是前幾天看到的那個小姑娘,就是換了一身優衣庫風格的打扮,白色搖粒絨外套,直筒鉛筆褲,全都看不出牌子,也沒化妝,紮了個丸子頭,
嗯,很親民,親民得腳上蹬了一雙ugg雪地靴,和陳冰清差點扔掉的那雙一模一樣,ugg陳冰清可認識啊,他們兩口子大吵一架才換來的嘛,可這已經是人家低得不能再低的下限。
“唉……”陳冰清生無可戀地把眼睛閉起來,
“季總,肯德基可是垃圾食品,您吃了要拉肚子的。”
“又不是沒吃過。”季澤還是和以前一樣,三四根薯條一起蘸上番茄醬塞進嘴裡,邊嚼邊說:“再去多拿點紙。”
兩句話隔得太近,搞得陳冰清以為這話是跟她說的,她平複一下想罵人的心情,睜開眼準備爬起來給少爺跑腿,卻被季澤含混不清地打斷:
“沒跟你說。”
他嚼完薯條,垂眸撚撚手指上的油,拎起一張紙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擦完又擦一遍桌子,再揉成一團扔進堆積如山的廢紙堆裡,行雲流水做完這一切之後便靠在陳冰清靠過的沙發背上,不吃了。
“唉……季總啊,這小姑娘是你女朋友還是秘書啊,大冷天一口熱乎的沒吃上,淨給您跑腿了。”
陳冰清無神地注視著小姑娘忙碌的背影,近乎兇悍地咔咔咔一頓抽,把人家點餐臺上的紙巾抽得就剩幾張了,引得工作人員和後面等餐的客人頻頻皺眉,
“呵,陳冰清你可真看得起我,這種貨色當我秘書,一天都幹不了。”
“那就是女朋友嘛,”陳冰清揉一揉酸脹的眼睛,“你也稍微對人家好點呢,都是爹生娘養的……”
她說到這裡頓住,手掌闔在眼睛上,沉默半晌把手放下來,疲憊地對坐在身邊的男人笑一笑,“不好意思啊季總,多嘴了。”
陳冰清不知道她幹嘛跟姓季的說這些,那小姑娘不活該麼?
活該,陳玉潔也活該,她陳冰清也活該,都他媽活該。
“女朋友……”季澤倒沒像小時候那樣刺她一句“你話是不是太多了?”,反倒好整以暇地靠在沙發背上和她一起看著忙忙亂亂的女孩,
“是她自己要跟著我到處跑,我沒意見,反正規矩做好就行,但既然要跟著,總得幹點活吧,她也答應了,所以就這樣嘍!”
他笑眯眯地看著女孩兒靈巧地繞過人群舉著一沓紙巾,龍卷風似的刮回來,把紙巾遞給他,剛尋了一個角落的位置準備坐下來,可屁股還沒挨著沙發呢,就聽到季澤輕飄飄地說:
“你要坐嗎?”
陳冰清都要窒息了,只覺得這密閉的空間連空氣都變得稀薄,炸雞的香味變得惡心,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站起來就往廁所跑,可還是聽到女孩兒委屈得都哽咽了卻還壓著音量的控訴:
“我一985碩士,社會主義接班人,你拿我當奴才使喚吶?”
標準的京腔,社會主義接班人這個稱謂陳冰清也快二十年沒聽過了,季澤說什麼她沒聽清,她耳邊只有自己劇烈的嘔吐聲。
吐好了回去,小姑娘已經不見了,
“你這臉色可不大好……”季澤像沒事人一樣翹著二郎腿看著她坐下,還頗為認真地把腦袋伸到她臉前仔細端詳一番,“懷了?”
“沒有。”陳冰清別過頭去,從桌上板磚一樣厚的紙巾裡拎起一張擦擦嘴,“吃太多了可能。”
“誒你聽到沒?”季澤用胳膊肘懟她一下,壞笑著低聲說:“她剛才說自己是社會主義接班人!”說完邊拍手邊笑著搖頭,“太有才了,給我說懵了都。”
“您才是接班人,”陳冰清口幹舌燥,端起可樂喝一口,對季澤笑笑,“我們都是伺候接班人的丫鬟。”
“嗯,”季澤竟然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金魚一樣圓潤的眼睛笑得彎彎的,眼尾像魚尾巴一樣上翹,把玩著手裡捏成一團的紙巾,
“她自己願意當丫鬟,那就別怪人使喚她,而且她可沒你想的那麼單純,丫鬟想透過在當丫鬟的途中懷個一兒半女趁機上位,那未免也太痴人說夢了。”
陳冰清:“……”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坐了一會兒,季澤像看耍猴兒似的看著來往人群,
一個孩子把剛買的冰淇淋摔在地上,砸出一大灘奶油,被他媽連踢帶踹一路哭嚎著走出肯德基,一對小情侶幾分鐘前還抱在一塊兒啃,就因為姑娘看了一眼男孩兒的手機,男孩兒二話不說,陰著臉站起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