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薑湯喝著,艾草燻著,過了兩日,蘭雪還未好轉,紅杏青橙這兩丫頭也開始悶悶的咳嗽了起來,在林穆兒面前,紅杏這丫頭還強忍者,可哪裡忍得住,憋得通紅的小臉,林穆兒看了也是十分的不忍心,連嚇帶恐嚇的讓她回去歇著了。
紅杏知道自己病了,不好在跟前伺候,可又怕過了病氣給主子,只得含著淚,千般囑咐萬般叮嚀門外的粗使丫鬟們仔細伺候著,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回了屋。
林穆兒這幾日已經休養的差不多,想了想,青橙這幾日雖不曾照顧自己,但終究是跟紅杏一個屋子,這會症狀雖不明顯,但還是不要在王爺跟前伺候為好。
腳步頓了頓,便往外間的書房走去。
書房內,香爐內依舊是絲絲縷縷的蓮花香,顧墨衍披散著頭髮,斜靠在大迎枕上翻著手中的書冊,旁邊的花窗半開,淺淡柔和的陽光灑在顧墨衍的身側,暈出了一層光圈,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神情淡然,一身白色中衣,恍似謫仙。
林穆兒心頭一動,只覺得眼睛一花,便愣在了當時,直到顧墨衍疑惑的看了過來,挑眉問道:“怎的過來了?身子可大好了?”
“哦,那個......”林穆兒趕忙離開視線,有些不好意思的假裝清了清嗓子:“我,我已經無礙了,多謝王爺關心!”
“主子!”角落裡昏昏欲睡的青橙一臉驚喜的走了過來,這些日子讓她伺候著王爺,可是憋壞了,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像個木頭樁子似的立著,以前即便是在侯府,也未曾這般受罪過。
林穆兒見青橙一臉喜色,也笑著說道:“這段日子辛苦你了,你去歇著吧,我來照顧著就行!”
青橙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了看林穆兒:“主子......”
“去吧,聽紅杏說,你這兩日也有些咳,好好歇歇!”
見林穆兒說得認真,青橙也急了,自己雖是想偷懶,但也不能讓主子剛病癒就親自照顧王爺啊,莫不是看自己伺候的不妥帖?當即便紅了眼:“這怎麼成,蘭雪病著,紅杏咳得也比奴婢厲害,奴婢要是走了,這屋裡可就沒伺候的人了,主子,您是不是嫌我偷懶了,我,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看著青橙這丫頭手足無措的模樣,林穆兒有些哭笑不得,只伸手捏了捏青橙的臉頰,嗔怪道:“想什麼呢,王爺身體不好,你若是過了病氣給他可怎麼得了!放心吧,我在這看著,你們養好了身體再過來!”
好說歹說,青橙終是抽抽搭搭的應下了,紅著個眼眶出了門。
林穆兒搖了搖頭,斂了笑意回過身來,卻冷不防撞進了一雙清冷的眸中。
“王、王爺?”林穆兒一愣,在這琥珀色眼眸的注視下,倒有些侷促
了起來。
顧墨衍夠勾了勾唇角,垂下眼眸,繼續看著書,只淡漠的說了聲:“本王這邊左右也沒什麼事,王妃身子剛好,無需這般勞累。”
這就是明晃晃的不領情了,罷了,林穆兒自嘲的笑了笑,這顧墨衍本就是個冷清的性子,這點小事也不指望他能道個謝字,這咳嗽本就由自己而起,自己此番過來,也不過是圖個心安,也就隨他去說吧!
當下,林穆兒也不多話,只見暖炕邊的茶盞不見熱氣,想來定是涼了,移步上前端了起來,果然,入手冰涼,也不知是何時換過的熱水。
在角落的爐子上換了熱水,重新放在了暖炕邊的矮桌上,顧墨衍恍若未見,只是依舊看著手中的書冊,林穆兒笑了笑,這才開口道:“就當是我叨擾了王爺,借您的書案用用,空了就幫您換換茶水,其他也不多語,還請王爺擔待幾日!”
林穆兒的話帶著笑意,輕輕柔柔的,也不帶一絲波瀾,仿若最無可挑剔的賢淑模樣,說完,也不等顧墨衍說話,徑直走向了書案,這桌子上原本就擺了從王府帶來的筆墨紙硯,這會子用來練字,卻是打發時辰最好的法子了。
陽光依舊,屋內又陷入了沉寂之中,除了筆尖的墨香慢慢的彌散了開來,彷彿什麼都沒有改變,甚至,連顧墨衍自己都沒發覺,握著書卷的指節暗暗用力,泛出微微的白......
如林穆兒所說,一日下來,除了中途休息時幫顧墨衍換了兩回茶水,果真是連一句話都未曾開口,便是到了晚間,紅杏放不心,硬撐著過來伺候著洗漱,林穆兒也不多話,只在離開時提了句:“我在房內,王爺晚間若是要喝水,喚一聲便是!”便領著紅杏離開。
紅杏這丫頭見兩人這般古怪相處,疑心兩人是不是鬧了口角,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自己主子寬厚不說,就是王爺,雖不大吭聲,但對待下人也不嚴苛。屋外的小丫頭們也沒聽見屋子裡有爭吵的聲音,這才大半日,兩人也不至於冷成這般。
紅杏一邊伺候著林穆兒洗漱,一邊眼角偷偷的瞄著,見主子神色自然,雖是疑慮甚多,也不敢貿然開口,隻手腳麻利的伺候完了趕緊離開,免得自己真將病氣傳給了主子。
第二日,林穆兒仍是一早就去了書房照料著,果不其然,顧墨衍早已經斜靠著暖炕上看著書信,林穆兒雖是不大願意與他多說,到底也是暗暗佩服的,受了這麼重的傷,竟還日日這般操勞,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回事了。
“王爺,用些早膳吧,廚房新做的八寶粥。”擺好了碗筷,將矮桌移到了暖炕旁,林穆兒輕聲說道。
放下手中書信,顧墨衍閉眼捏了捏眉心,凌厲的劍眉擰出了波瀾,再睜眼時,卻又仍是
目光深炯,不見一絲疲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