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葉子輕輕飄落空中……
假山之後，一片寂靜，連呼吸都似是凝滯的，顧漸晚見到夏侯凜快步走過來，自己也沒做好任何準備，只是“噌”的站起來，渾身都有些僵硬，下意識的胳膊一鬆，花花一個不留神就滾到地上，“哎喲”一聲過後，花花抖抖毛，甩甩自己頭上的小辮子，看著眼前這劍拔弩張之勢，悄悄後撤到了大樹根底下，卻意外踩到了什麼軟塌塌的東西。
花花回頭一瞧，頓時黑臉：「居然又是你！」
那隻黑貓眨眨眼，湛藍色的眼眸如玻璃珠一般透亮神秘，花花這第一次近距離看它，眼睛還是很漂亮的。
見那隻黑貓不說話，也不像是聽懂它說話的樣子，花花便不再搭理它，還有大戲登場呢。
只是花花再回過頭來，卻發現這四周格外靜謐，剛剛那些一走一過的人都去了哪裡？遊客呢？人都哪去了！
偌大的御花園裡，只剩下了冷若冰霜的夏侯凜，與神情複雜的顧漸晚對峙……
很顯然，很顯然他們並沒有想過終有一天會突然碰面。
顧漸晚看著夏侯凜的那張臉，那雙眉眼，還是那樣冰冷寡淡，深邃的眸子沒有一絲波瀾起伏，他似乎只是匆匆看了自己一眼，便迅速垂下了眸子。
顧漸晚只覺得心中有一瞬刺痛，他居然……一眼都不願意多看她……
心底，一團壓抑許久的怒火正止不住的燃燒，顧漸晚卻壓著火，看著他，有些顫抖的開口道：“好久，不見。”
夏侯凜聽後，喉結微微一動，隨即低沉冷聲道：“不如不見。”
說罷，夏侯凜便轉身要離去，卻只覺得背後一道紅光劃過，夏侯凜下意識的回頭，只見不知何時，顧漸晚手中便多了一把勾月彎刀，似是嗜了血一般，滿是猩紅的靈氣環繞……
夏侯凜心裡一沉：糟糕，人間有結界，困得住他，卻困不住顧漸晚，他們屬性不同，在人間動手，他肯定沒辦法打得過顧漸晚。
如今之計，要麼先走為上，要麼先把她安撫下來。
夏侯凜第一時間就準備先走為上，有時候逃避最是可恥，但是至少保命要緊！
想到這，夏侯凜便要先化霧離開，卻發現自己僅剩這一點點的能力都沒辦法動用……
這是怎麼回事？
夏侯凜迷惑的抬頭看了看四周，這裡沒有的遊客，沒有風動，也沒有任何有生命的氣息，而樹上的葉子卻無端的一片一片的落下來。
難道……這裡的空間被凝固了？還是又多了一重結界？
電光火石之間，顧漸晚的彎刀便已經劃下，夏侯凜左邊一躲，眸子裡映著那血紅色的刀光，它既熟悉又陌生……
這是……猩夜？
一個只有在黑暗裡才能顯出猩紅色光芒的靈器。
他記得很清楚，猩夜在白天是不可能有光芒顯露的，那是在極陰之地鍛造出來的靈器，與陽光，是天敵。
所以……紫薇
夏侯凜抬頭看了一眼豔陽高照的天空，他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
“我還是那個問題。”
在夏侯凜出神之際，顧漸晚的唇勾起一抹邪魅冷意，眸子裡卻是無邊悲涼的死寂，那雙妖冶的媚眼，本應該藏著萬般星河下的風花雪月，可是如今，卻是滿目瘡痍……
聽著那句話，夏侯凜的心一沉，渾身的骨頭似乎被無數密密麻麻的針扎似的被刺痛著，一時之間，喉嚨竟然有一些甜猩，張張口，卻說不出來一個字。
他該說什麼？
顧漸晚那張精緻的小臉上寫滿了倔強與冷漠，那個神情彷彿視死如歸，可偏生夏侯凜卻看到了那眸子深處一閃而過的希冀。
跑是跑不了了，那就退而求其次，先把人穩定住。
遲了半刻，夏侯凜動了動手腕，輕輕抬起來，顧漸晚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卻意識到夏侯凜在人間是無法使用能力的，於是又默默站了回去。
樹蔭底下，花花嘆口氣，搖了搖頭「怎麼一點進步也沒有…」
夏侯凜的手輕輕抵在猩夜彎刀之上，那猩紅色的光芒弱下去了一些，顧漸晚不明所以，有些迷惑的看了夏侯凜一眼，卻見夏侯凜緩緩開口說道：“一千年了，我以為你已經放下了。”
顧漸晚本以為她會聽到一個答案，可是卻是這麼一句不鹹不淡的話……
“夏侯凜！”
顧漸晚發瘋似的揮刀砍過去，夏侯凜躲也不躲就站在那裡，只是凝神看著顧漸晚，眼睛也不眨，就那樣看著他，那雙眼裡平靜的沒有任何漣漪撥動，甚至還多了幾分平和的溫雅…
這個目光，顧漸晚內心深處似乎被什麼東西狠狠剜去了大半塊，血流不止，她卻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這個眼神何其熟悉，那個時候，就是這個眼神，讓她墜入風月情濃，可是後來的後來，讓她一無所有的，也是他……
看著夏侯凜一動不動，顧漸晚越發氣惱道：“夏侯凜！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我只想要一個答案，你不要逼我！”
夏侯凜只是輕描淡寫的看著她，啞然失笑，那張冰塊臉笑起來，格外僵硬陰森…
“如果我也沒有答案，又要怎麼給你答案呢？”夏侯凜開口，聲音卻很輕很輕，似乎只是在對那一片掉落的葉子說話罷了，“你說，愛與不愛，又能改變什麼？”
就像是一盆冷水，從天而降，狠狠的拍在顧漸晚心頭，他說，他沒有答案……
顧漸晚失神，恍若掉進了一個朦朧無邊的荒蕪境地，空空蕩蕩，不知道是人間還是煉獄……
他沒有答案，他說愛與不愛又能改變什麼？
是啊，能改變什麼？能改變一千年以前所發生的一切麼？
顧漸晚忽然覺得異常的冷，手指尖似乎蔓延起冰冷的雪霜來，那把猩夜很重，很重，重到她一失手，“咣噹”，砸去了地面……
許久，夏侯凜才聽到顧漸晚的聲音，只是那個聲音格外疲憊，她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個答案，它改變不了任何結局，但至少，它可以讓我知道，這一千年以來，我是不是活成了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