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藍順著來路跑回下榻的旅店,開門衝進去,手上捏著房卡依靠在房門上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感覺自己回過神來。緩緩把房卡插到卡槽裡,取了電,呆呆地在床邊兒坐著。
“原來他真的是海一。”
那他為什麼要隱瞞身份,裝作一個普通人到自己身邊來?拋棄一切,就為了過來壓榨她當自己的保姆嗎?但是他到底為什麼這麼做呢?
林亦藍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周遭的一切逐漸被焦躁感所淹沒,眼前也出現了許許多多的人。她覺得自己彷彿坐在大街上,但是沒一個人搭理她。她成了透明人,就連嗓子也似乎被什麼東西掐住了,發不出一絲的聲音。但不知為什麼,她卻絲毫不恐慌,彷彿心中有一團溫暖的東西。告訴她不要怕。
但到底是什麼呢?她也搞不清楚。
漸漸地,一個人漸漸地自遠處而來。他面帶淡淡的微笑,穿著襯衫和黑褲朝她走來。她心中的那團溫暖的東西,彷彿破繭成蝶,就算明白了,她究竟為何不像以前那麼害怕了。
那個人走到她跟前。並未停住腳步,也像其她人一樣。漸行漸遠。
這個時候她才感覺到真正的害怕。感覺自己彷彿從一直待著的玻璃罐子裡突然被人提著衣領放到了現實世界中。除卻耳邊那種奇怪的聲音以外,被迫接受了更多不想知道的東西。那種恐慌無助和與世隔絕的感覺實在太可怕了。
全世界只有自己一個與世界所不同的生物,這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麼坐在這裡。自己和身邊不斷路過的生物有何種相同?又有何種不同?
時間過得似乎格外的慢,連夜都變得漫長起來,一切都回歸平靜。窗外霓虹五顏六色的的光芒在透明的玻璃上跳躍著,舞蹈著。
好安靜——
安靜地可怕。
林亦藍不知玻璃上的視覺盛宴是什麼時候結束的?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身在浴室,正在洗澡。她順帶洗了個澡,收拾了一下東西,退了房。
她戴著那頂帽子故意繞了路線,同畫廊門口路過。她回了幾次頭,也不知自己到底想幹嘛。幽魂一樣在公交站呆呆地站著,她眼前都是上回那人送自己離開的場景,一時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確實是分不清。
因為她看到了對面走過來的人。那人在太陽底下顯得如此耀眼,讓自己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往她身邊靠近,似乎這樣就能汲取一些溫暖,讓自己的黑暗世界能夠暖和一些。
只是她剛挪動腳步,就看到從遠處跑來另一個纖細的身影。這人來到向海身邊,很自然的搭上他的胳膊。向海溫和的笑著,往邊上挪了一步似乎想要躲開這人伸過來的手,但又被追住了。他也
就沒再把人給推開。兩人就這樣從對面往這邊過來。
林亦藍突然感覺自己像個小丑,還是從陰暗的角落裡爬出來的小丑。她趁著一輛公交車停站,不管不顧地使勁擠上了公交車,隨便找個角落躲了起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坐的是幾路公交車。
天空不知何時黯淡下來,漸漸地有雨滴撲到玻璃上。
林亦藍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無神地看著窗外。她看到四周都是陽光,而自己陷在黑暗的沼澤裡,怎麼也爬不上來。
也曾有人朝她丟下了一條繩子,她卯足了勁兒往上爬,但是爬到中間的時候,那個人也微微彎腰朝下看了一眼,林亦藍髮現那個人長得和自己一樣的臉。此時,她不知自己是該松繩子還是繼續爬了。
耳邊的雷聲越來越響,下車的人越來越多。林亦藍從包裡拿出那把棗紅色的雨傘,跟在一個大媽身後。公交車到站就停了。大媽先下了車,她隨後也跟著下了。一縮脖子撐著雨傘躲進了站臺裡。撲面而來的熱浪將她包裹著,她才發現根本沒有下雨,而周圍的人全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
林亦藍故作鎮定地收起雨傘,來到乘車資訊牌前看了看,並沒有自己要坐的那輛公交車得情況。她索性一招手攔了輛計程車,一車坐回村兒裡。
不出意外的,她感到胃部十分的空虛。剛踏進房門他扔下東西就跑過去直接開啟冰箱,她乾脆坐在地上開始吃,塞了一肚子切片面包,仍覺得很餓,又鑽進廚房乒乒乓乓煮了一鍋麵條塞進肚子裡才算好受。
她在浴室裡洗了很久的澡,出來的時候發現手機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向海打來的。
正在她猶豫要不要回一個過去的時候,手機又響了,她猶豫了一下,接聽了。
“你幹嘛去了?我打了這麼多的電話,一個都沒接。”
林亦藍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摩挲著自己指甲上的死皮,慢吞吞嗯了一聲“洗澡去了。”
“哦,”向海那邊靜了靜,又帶著笑意說“誒,跟你說哦,今天看到一個人的背影很像你,我剛朝那個人走,她轉身就上車了。不會是你吧?偷偷過來看我。”
林亦藍沉沉地笑了,耳邊彷彿又是那沙沙的雨聲。
她說“我這麼小心都被你發現了。”
向海嘿嘿直樂“自己呆在家裡怎麼樣啊?無不無聊。”
“還成。”
“哎!我還得一段時間才能回去,如果你一個人實在無聊的話。不如去周邊旅行散散心,我這邊完事了直接過去找你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