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沒人把她從睡夢中叫醒。
過年應該是從古至今一年中最重視的節日了。每年這個時候,無論人們身在何處,說著哪裡的話,回家過年的心思總是越來越濃,弄到最後自己都忍受不了那種歸心似箭的感覺,簡直要把人折磨的抓狂。
林亦藍起了個大早,她盯著完整放在桌上的餃子,不知是不是有些失望,一聲沒吭地把餃子端進廚房熱了,吃了頓早餐。
吃完她便開始準備中午要吃的東西了。她買了很多的食材,準備燉一個羊肉湯,炒一個土豆絲,炒一盤小青菜,醃一盤青皮蘿蔔,再燒一盤龍蝦就差不多了。就算向海突然回來,這些菜也夠吃了。
打定好主意,林亦藍便在廚房乒乒乓乓忙活了起來。直到12點多的時候才收拾完所有的食材,但是也不想做飯了,直接囫圇吃了點兒東西就躺在沙發上休息,挺了會兒死屍。
她開啟電視聽了會兒背景音,發了會呆,突然想起還有另外一本日記等著她來複習,反正這點空閒的時間幹別的也不夠,索性就把那本綠色的日記撈到手中,拿到沙發上
躺著看。原本她並沒有想能夠有什麼特殊的收穫,但是很意外的,她看到了墨綠色筆記本上比較新的字跡,如同向海下寫別人故事那樣,她看起了他寫下的關於她父親何無的最後的時光記憶。
在我13歲的正月十五。
天氣很冷,早前還下了場沒到腳踝的大雪,我穿著兩件棉花襖都凍得直髮抖。
今天中午家裡煮了元宵,我很興奮的吃了大半碗,感覺身體總算是熱乎了起來,而且自己已經撐得很厲害了,但是還想再吃,因為這種東西除了今天,這一年中我就不會再吃第2次了。
母親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想法,她面上露出鮮有的稍稍內疚的表情,嘴唇蠕動了一下,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麼,但是她忍住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打發我出去玩兒了。
我因為惦記剩下的一些的元宵,就只在門口溜達,遲遲不想走遠。但是母親像是這時候卻像個將軍一樣守在那裡,就是不離開半步。我無奈,只好跑到小橋那裡自己玩兒。因為何無的事件,我已經被村裡的小孩視為重點討厭物件,沒人願意跟我玩兒,我也不想跟別人玩兒。
我踢著橋上的殘雪發洩著心中的饞意,抬頭間,看到了恍惚那個久違的小屋子的門竟然是開啟的!我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個門依然是開啟的,一股難以形容的狂喜在我心裡炸開,我迅速跑了過去,中途還很丟臉的滑倒了好幾次,衣裳上都蹭了好些雪和泥也沒顧上。
我一氣兒跑了過去,推開其實已經開啟的大門,就往小院子裡跑。我看到堂屋也是開著門的,第一眼看到的仍然是那張靠在門口的桌子和那幾條小板凳,再遠一點就是那長長的書條|子,明黃色的顏色看起來十分土氣十分亮眼。
我也顧不上再去看他有多土氣了,一進門就往裡頭鑽,哇哇大叫“何無?何無是你回來了嗎?”
我還沒跑進裡頭,老遠就聽到了濃重的咳嗽聲,等我進去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張小床上躺著一個人。這個人看起來有些眼熟,我甚至第一眼都沒認出來他是誰,但是我似乎有種感覺,我認識這個人,而且這個人的咳嗽聲,我聽著有點熟悉。到底像誰呢?
我還沒想到答案的時候,這個人已經看到了我,他病入膏肓的模樣看起來有點可怕,渾身瘦得不像人形,似乎躺在那裡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骷髏,我甚至有點不敢靠過去,生怕他厄住我的喉嚨,吸走我的靈魂。
這個人是誰呢?他為什麼在何無的家躺在何無的床上?他憑什麼躺在這裡?
這般念頭在我心裡還沒想明白,就聽這個人開口說話了“是小海嗎?”
我聽到他叫
我的聲音時愣了一下,因為這種語氣我太熟悉了,熟悉到剛聽的時候……都感覺到了陌生。有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我腦子裡,但是我下意識的抗拒這種想法的滋生,我甚至後退了一步,轉身想跑,但是身後那一個人又叫了我一聲“小海,你怎麼不理我?”
這下子我跑不掉了,因為我已經認出了這是誰。
我猛的轉身,直接撲到那個人的床前,手有些發抖道去牽這個人的手。驚愕於他手的枯瘦,我像是直接摸到了一句骷髏上,這個人的臉瘦的不成樣子,那雙眼睛,渾濁中帶著我熟悉的溫和。我瞬間對自己譴責起來,我怎麼可以怕他呢,我這麼想見他,我這一身畫畫的本領都是他教的,我現在竟然怕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