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手上的刮刀沒停,眼睛往邊上瞟了一眼,整個人突然頓住,有些難以置信地轉過身來,眼睛瞪得溜圓地看著許江手上拿著的那幅畫,視線在油畫的四角來回掃了掃,又翻到背面去看,果然乾乾淨淨。
許江看他一臉瞭然,拿胳膊肘碰碰他:“我看這畫也沒簽名,怎麼樣?是不是你畫的?”
向海無奈地點頭,點著點著自己就笑了。他朝隔壁牆上看一眼,彷彿透過牆壁看到那個膽敢偷偷賣自己畫的人,心裡不知是該佩服還是該無奈。
許江眼睛都亮了起來,一臉八卦地朝他擠眉弄眼:“我看著畫的意境像是你的風格,但這筆法什麼的也太幼稚粗糙了,就沒敢認。那現在我採訪你一下,是什麼導致你對油畫失去了熱情,你竟然畫出這樣一副……”他篩選了一下措辭,接著說:“墊底的作品?”
“這幅畫你們多少錢收的?”
許江得知這幅畫確實是向海畫的,就捧著他嘴裡的那副“墊底的作品”笑得奸詐如鼠,一聽向海的問話,笑得更奸了,伸出一隻手比了個“五”。
向海心中暗罵奸商,繼續忙活手裡的油畫,徒留許江自己在邊上聒噪。下筆的力道又重了些,許江在旁邊大叫:“沒什麼沒什麼,墊底沒什麼不好的,你給我注意分寸,不要把它畫壞了!”
向海一心想把這人趕出去,下筆的力道簡潔而快速,沒到半個小時就直接交畫攆人。
許江樂呵呵地捧著油畫走了,但是被向海扣下了那幅“墊底作品”,倒也沒聲張,畢竟他現在全部的心思都在新畫上。
向海在玻璃窗前站了會兒,他把這事兒在心裡轉悠了幾遍,他有些明白林亦藍為什麼偷賣自己的畫了。目光剛從“墊底作品”上移開,就剛好看到那個宣傳畫展的廣告,瞬間臉綠,掏出手機就撥了許江的號,電話裡把人訓一頓,氣哼哼掛上電話。
他從包裡翻出洗浴用品進了浴室。過了大半會兒穿著睡衣擦著頭髮出來,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果然沒再見那條廣告。
他往水杯裡倒半杯開水,藥片扔進去,又往裡倒了些橙汁粉,晃開了,端著去敲隔壁的門。門開了,林亦藍也正拿毛巾擦頭髮,一臉疑問的看著他:“有事?”
向海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忘了我會怕怕,你不保護我我怎麼睡得著?”林亦藍擦頭髮的動作一頓,仰頭看著比自己高上一頭的人,一時不知該擺什麼表情。
向海看她一副不知該哭該笑的表情,自己趴在門口笑得前仰後合。末了,抹著眼淚說:“逗你玩兒的。我是來跟你說,明天不用早起,睡到自然醒,然後咱們就出去溜達。晚飯有點兒鹹了,這是我特意給你端的水,喝吧。”
林亦藍毫不懷疑接過來仰頭喝光,向海拿著杯子滿意的回房睡了。林亦藍嘴裡回了下味兒,在橙汁的酸甜後有一點點苦澀感,她覺得向海可能買到假貨了,這橙汁也太苦了,肯定是次品。
她吹乾頭髮,無聊地站在窗前繼續看霓虹燈。看著看著覺得睏意襲來,打著哈欠回床睡了。
夜漸漸地深了,終於連窗外的霓虹也睡了過去。月亮從這一邊,慢慢踱步到那邊,最後跟初升的太陽交接班,自己也回去休息了。
醒得最早的是一群可愛的環衛工人,他們盡職盡責地用自己的雙手,美化這個城市。
賣早餐的和賣菜的幾乎是爭分奪秒地跑在前頭。他們巴不得醒的人越來越多,自己的生意越來越好。他們對於生存所需的交換條件已經選擇好,順其自然又迫不及待的應付著生活。
廣場上的人多起來,大螢幕又開始輪番播放著廣告資訊,逐漸迴歸了鬧市應有的喧囂嘈雜。
白色的窗簾乖乖地擋住窗外的陽光,玻璃也隔絕了大多數的噪音,但仍有些許噪音調皮地透過玻璃鑽進屋內,儘管聲音小了許多,床上的人還是皺了皺眉頭,睜開了眼睛。
難得一夜無夢,林亦藍睡得非常沉。醒來伸了個懶腰,一掀被子,精神抖擻地站在窗前左右伸展了一下身體。長長撥出一口氣,去了浴室。
等她一切收拾好,房門也適時的響了。她走過去開門,向海上身穿著一件藍白相間的條紋襯衫,下身穿一條藏藍色褲子,正朝她笑出一口大白牙:“睡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