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宗對他心悅誠服,夜暝痕心思縝密,智勇雙全,可越是這種人,他不得不防,稍有不慎說不定就會落入圈套。
夜暝痕似乎看出魏宗的擔憂,慢條斯理地說道:“皇上無需擔憂,我對你的龍椅沒有興趣。不過飛羽疾風鏡……”
“鄭一言九鼎,只要你確實能解決此事,我即刻帶你前去晨源殿。”
“爽快。”夜暝痕站的腳麻,看看被掀翻的案機,用手擺過來擺正,整個人坐上去道:“幻鄔國百姓比較懶惰,且眼下快入冬,他們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從紫魏國進不少的糧食和布匹。此時只需要降低價格,將大量的穀物出售給幻鄔國,他們得到好處,一時半會便不會再進攻紫魏國。”
魏宗道:“降低糧食布匹價格,你是要泱泱大國紫魏國向彈丸小國幻鄔國低頭?”
夜瞑痕伸出一個食指搖搖:“幻鄔國十六年前是彈丸小國,可現在不是。自從土周國屢次向紫魏國挑釁,紫魏國出兵土周國時,幻鄔國便有同紫魏國一較高下的實力。”
魏宗道:“你說的沒錯。那鄭該如何?”
夜瞑痕摸摸下巴:“皇上,你可以即刻擬一封書信送去給幻鄔國,就說兩年之內,紫魏國出售給幻鄔國的糧食和布匹降低價格至原來的八成。”
魏宗驚呼:“那怎麼行?八成。”
夜瞑痕對他的反應毫不意外:“不,他們定會派人使團來商議,興許會提出五成或是六成。皇上放心,這只是暫時。你先要示弱面露為難,在他們得寸進尺時,勃然大怒讓他們離開紫魏國。他們不傻,與其在冬季貿然交戰,不如得利便走,最後的價格會在六成。切記不能低於六成,五成為本,剩下的一成你得讓百姓能解決溫飽。”
魏宗兩道劍眉緊蹙,鬢角的白髮繪出幾縷滄桑:“要是這樣,國庫便會空虛,土周國之戰糧草撐不過兩年。”
“都說是暫時。”夜暝痕的手腕出現一塊鮮紅色印記有些癢,他用手撓了幾下。
魏宗內心在糾結,半晌才道:“示弱豈不是代表紫魏國怕了幻鄔國,鄭以後臉面該往哪裡擱,天下百姓會如何看待朕。”
魏宗的反應還是在夜瞑痕意料之中,他意味深長道:“皇上,一昧的忍讓,那才是真的懦夫。要是在局中游刃有餘,知進退懂權宜,那不是軟弱,那叫能屈能伸。”
魏宗轉身走到椅子前,閉上眼捏著拳頭一番掙扎後,慢吞吞坐在椅子上,問道:“之後呢?”
“幻鄔國只要有大量的低價糧食進來,他們的百姓便不會那麼賣力的栽種糧食。到時候解決掉土周國這個憂患,再斷掉幻鄔國的供給,同時出兵幻鄔國,他們的糧食一時半會栽種不出來,軍用糧草跟不上,要收掉一個國還不也是輕而易舉。正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夜暝痕說完最後一個字,手上的印記已經變得晶瑩,紅色的血液像是要破皮而出,他的後腦勺一陣發熱,身子往後面倒去。
藍暖玉正聽得入神,忽見夜暝痕臉色發白,在下一刻似乎坐不穩,趕忙跑過去扶住他:“夜暝痕?”
夜暝痕一手杵著案機,定了定神:“歇息會兒,便可。”
“你怎會這樣?明明身子壯的跟牛似的。”
“生死誓。”夜暝痕用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說著,一邊拉開衣袖,他的手在顫抖,印記下黑的氣縈繞,提醒著他與牟紅的生死誓。
藍暖玉著急說道:“我該如何幫你?此事因我而起,不該讓你一人承受。”
魏宗也看出夜暝痕似乎不太好,便大聲道:“傳太醫。”
劉公公火急火燎地跑進來,對著魏宗一陣檢視:“聖上,你可是受傷了?我就說這兩人不可靠啊。”
“行了!朕沒事。”魏宗推開劉公公,走到夜暝痕前問道:“夜神者這是?”
藍暖玉扶著夜暝痕對魏宗說道:“皇上,可能讓他找個地方歇息?未談完之事,擇日在議。”
“談的也差不多了。”魏宗命人將夜暝痕和藍暖玉安排進悅澄宮,然後照著夜暝痕對他說的法子一一照辦。
眾人在說話之餘,藍暖玉忽感肩頭一沉,低頭喊道:“夜暝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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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澄宮。
夜暝痕醒來時,床榻邊上被人團團圍住。謝霖站在最邊上,藍暖玉在床頭夠著腦袋,還有些端著水,抬著各種藥物的宮女。手腕上的印記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灼燒感,他感覺到頭有些昏沉,正想抬手打幾下,手卻被太醫拽住。
藍暖玉欣地叫道:“醒過來了?太醫,他可有事?”
夜暝痕耳膜被炸得生疼,用另一隻手揉揉耳朵道:“藍暖玉你就不能小聲點?”說著就要坐起來。
“你躺著。”夜暝痕剛坐起來,藍暖玉一個猛推,又把夜暝痕按在榻上。“太醫,他這……”藍暖玉自是知道夜暝痕的印記是生死誓,就是怕太醫知道後去稟報魏宗,讓他們得知他們進過冷宮,還見過牟紅結下過生死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太醫收起銀針放進藥箱子,抹了把鬍鬚說道:“從未見過這種傷,他手腕上的印記,以我看來倒像是中了什麼蠱毒。”
藍暖玉瞄了一眼夜暝痕,追問道:“太醫可有法子解?”
太醫搖頭:“唉……無解。”
“那他還有幾日?”
“難說。”
藍暖玉強憋著笑,露出擔憂之色:“太醫,那可能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