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玄關處,湯婉瑩扶著牆壁走到了桌子邊,她因為喝了酒染上的點點紅暈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斷,整個人都陷入了一個十分奇怪的狀態。
“你還好吧?”費冷剎怕她還接受不了剛剛大鬧一通的局面,他剛剛想扶著她的手卻被她拒絕了。
湯婉瑩笑的輕輕的,可是卻無端的讓人心疼,費冷剎明白麵前的這個女孩子只不過在強顏歡笑,他卻融不進她的悲傷,一個人原生家庭的傷害,有時候需要靠一生去尋找和補償。
湯婉瑩看得出費冷剎對她的關心還有心疼,可是這樣的眼神並不是她第一次見了,早就見怪不怪,甚至還可以笑出來,她現在沒有那麼脆弱。
“你去休息吧,今天也累了……”費冷剎擔心的看著湯婉瑩臉頰邊一半被垂下的頭髮遮住的側臉,他卻聽她說:“你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嗎?”
“只要你願意說……”費冷剎沒有辦法和她感同身受,更加重要的是,他現在的安慰似乎都變成了很雞肋的東西,倒不如聽聽她的訴說,也許說出來就好了呢?
湯婉瑩黝黑的眼睛看著他,費冷剎感覺自己快要被吸進去,那一雙盛滿了難懂情緒的眼睛,湯婉瑩聲音也是輕輕的,像是一陣風把費冷剎吹到了她的記憶邊緣。
那是一段幾乎灰色和黑色交織在一起的童年記憶。
湯婉瑩很小的時候,她的耳邊就只有無端的爭吵,這似乎變成了習慣,一個酒鬼爸爸整天在家裡只是揮霍著彷彿力大無窮的拳頭來對付她柔弱可憐的媽媽,酒變成了火引子,時不時就會產生爆炸似的災難。
湯婉瑩還記得,她每次放學回家,都會故意多逗留一會,在鄰居家的外面,聽到他們的歡聲笑語不休,溫馨的氣氛還有陣陣飄到的飯香味,都是她奢求不到的東西。
終於,磨磨蹭蹭的踏過那道門檻的時候,湯婉瑩耳邊就傳來了一聲聲不堪入耳的辱罵,對待牲口也不過如此。
“#你媽/的婊/子!給我!”她剛剛走到客廳,就看到那個醉醺醺的男人一把揪住了母親的頭髮,一邊拳打腳踢,可是母親手裡抓著的東西,卻遲遲不肯放手。
“不,你不能拿,那是瑩瑩的資料費!”悲哀的話語卻十分響亮的傳到了湯婉瑩的耳朵裡,她不管不顧的跑過來,用力的咬住了自己親生父親的手腕,立刻就見了紅,她的嘴裡都是血腥味,很噁心的味道。
“小畜生!找死!”這個男人眼裡的瘋狂似乎只有錢,湯婉瑩小小的身子被摔出去,她的額頭被磕到了石子,立刻被女人柔軟的身子護住了。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沒有受到一點兒傷害,那是因為,都是那個幾乎默默無聞卻始終護著她的女人在承受著毒打。
拳打腳踢的聲音落在了身體的每一寸骨肉上,讓湯婉瑩克服了內心的恐懼。
“別打了,不要打了……”她不住的搖頭,掙脫了女人的懷抱,小小的身子伏在了地上,跪在了這個如同野獸一樣可怕的男
人腳下,只因為她不想讓媽媽受傷了。
最後錢還是被搶走了,這是媽媽去做裁縫賺的錢,以前家裡也有一臺,但是很快就被賣掉了,而且還是賤賣的價格,這是媽媽的嫁妝。
那時候,湯婉瑩更小,她尚且在襁褓之中,她回憶起來,都不太清明瞭,連同她媽媽的臉,長的什麼模樣都忘了,時間的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那時候被打的很痛很痛,可是,她再想起來卻也是黃粱一夢,心裡的傷痕也慢慢癒合了,但是還有一道疤痕在那裡,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
費冷剎是一個合格的聽眾,他坐在沙發上,氣的發抖但是反看而湯婉瑩,她卻是一臉的平靜,說起來那些遭遇,就好像是另一個人的事情。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中盪漾著的淡淡清輝如月色朦朧,湯婉瑩也是一個合格的講故事的人,她甚至途中喝了一口水,以滋潤乾涸的唇舌。
時間還在推移,在湯婉瑩的童年裡,第一個轉折點出現了,她變成了一個人,那個柔弱的女人不見了,不聲不響的離開了,湯婉瑩卻沒有責怪她,甚至感到了欣慰。
這樣,她就不用擔心,以後放學回家又看到滿身傷痕的媽媽了,只是她摸到了床下的一些紙票還是落下淚來,她真的很想念她,可是卻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一年,她才六歲不到。
一個酒鬼染上賭博,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情,湯婉瑩知道家旁邊的人也都恨不得離他們家越遠越好,甚至,沒有多少人願意和她玩。
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她跑到了籃球場寫作業,一個籃球正好打到了她的額頭,又痛又沉的悶擊,讓她手裡的筆都掉在了地上。
等到她睜開眼,幾個人都跑光了,只有她手裡逞兇的籃球,湯婉瑩卻好奇的摸了摸,她的額頭又青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