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會持續到半夜,小青梅到亥時初便困的不行了,呵欠連天,上下眼皮直打架。趙凌託辭送她回家,同眾人拜別,心裡已經打定主意一去不返了。
今日宮外也同樣熱鬧,處處朱門繡戶,綵棚上掛著明燈,大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魏國不實行宵禁,只在日落後關閉城門禁止出入。趙凌讓碧玉去幹果鋪子稱了些核桃,挑挑揀揀一番,選出兩顆最大的遞給林青梅:“這兩顆明日送給你大伯母,梅兒可記好了。”
小青梅困的直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聽得趙凌吩咐,迷迷糊糊應了一聲。不移時又警覺的張開眼道:“大伯母壞,不給她!”
“乖,大伯母壞才要給她。這麼大的核桃,塞了噎住她。”趙凌哄騙道。
小青梅將兩枚核桃拿在手中比了比,開心的笑了:凌哥哥從不騙人的。
次日林青梅在敬安堂用完早膳後,從袖中摸出兩顆打磨的極光滑的核桃來,遞給林老夫人道:“祖母,這兩顆核桃給你上妝用。”
一旁的王氏見了,撇撇嘴:“這傻……”見林老夫人的眼神刀子一樣甩過來,她話到嘴邊拐了個彎:“這梅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核桃怎麼上妝?”
林玉蘭笑道:“母親不知道,奉直大夫韋固新娶繼室,年已五十多,上妝時因臉頰乾癟粉撲不勻,所以在口中含兩顆核桃。”
王氏聽了哈哈大笑:“這傻子,莫不是在嫌老太太年紀大?”她話一說完,就看到老夫人重重的放下茶碗,連忙止住了笑聲。
林青梅聽了她的話語,連忙道:“祖母,梅兒沒有嫌棄你年紀大,梅兒只是想讓祖母也漂漂亮亮的,每天漂漂亮亮的才有好心情。”
林老夫人慈愛道:“祖母養大了梅兒,還能不知道梅兒的心思?”
她轉頭看王氏,王氏已經小心翼翼的立在原地不敢出聲,低著頭眼神不時偷摸瞟一下她。她啐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平日裡自認腦子清爽,怎麼專做糊塗事氣我老婆子?依我看來,梅兒比你懂事百倍千倍!”
王氏捱了罵,心裡頗不服氣,聽得老太太還拿自己跟小傻子比,更不樂意了。她道:“母親眼裡自然是梅兒千好萬好,可是母親當知道‘扶不起的阿斗’的道理。昨兒晚上去宮裡吃宴席,梅兒居然說聖上是屬驢的,得虧聖上大度,看在她痴傻的份兒上不計較。若是計較起來,咱們這府裡的人哪,一個都別想活!”
她說著情緒激動起來,拿手扇了扇風:“說起來兒媳這心裡就氣得慌,傻子就是傻子,一世都教不聰明。”
“聖上都不計較了,反倒是你來當出頭鳥?”林老夫人的態度與太子如出一轍,心眼兒偏的沒邊,“你最好慶幸自個兒沒在聖上面前數落梅兒,不然咱們這府上真有可能觸犯天顏!”
林老夫人咚咚咚敲著桌子,罵道:“梅兒只是痴,你卻是蠢!痴兒尚能教導,你卻蠢的無可救藥!”
王氏原本振振有詞,聽了林老夫人這番話,心驚肉跳:她原是真的想鬧到聖上面前去的,無它,想讓聖上知道林家不願意和傻子有瓜葛,趁機把傻子給趕出去。現在想來,幸好太子攔下了,此事聖上有意接過,她若是刻意提起,很可能龍顏大怒。
她唯唯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媳受教了。”
林老夫人白她一眼,顧自喝著漱口茶,小青梅想了想,又摸出兩顆大核桃來。這兩顆核桃不光大了一圈,外面也沒有打磨,坑坑窪窪的,頭頂還有尖刺。老夫人笑道:“乖囡要吃核桃?”她拔下頭上的鳳頭釵,作勢要替林青梅剔核桃肉。林青梅縮了縮手,怯怯道:“祖母,這是給大伯母上妝用的。”
王氏早在林青梅縮手的那一刻便笑開了,以為又是給老太太的,剛想說“這得多大的嘴臉才塞得下”,驀然聽到林青梅說是給自己的,笑意僵在臉上,眼睛瞪的老圓,活像是廟裡的神像一般,滑稽極了。
“我怎麼用的上這種東西?”她見老夫人又要發難,忍了又忍,勉強用不含怒的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