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來回憶吧,哪怕沒有睡著,卻還是在腦中繚繞的回憶,來自白靈,十幾年前,從獄長辦公室出去後的經歷——
她回家了,家裡早就空無一人,就這麼過了一個多星期,都沒有人來叨擾……
然後警察們就來了。
她聽著不動聽也不悅耳的警笛聲下樓了,扶著欄杆,食指不經意間輕輕掠過不留痕跡,她面無表情,整個人像沒有情感的提線人偶,四肢冰冷,眼神也是空洞的,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想去想。
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卻還是被人單純的想要活著的情感牽連到現在,提著她,不讓她就此倒下去,癱軟到無法站立。
她不明白那個人為什麼要放走她,也不知道這一舉動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她也不想知道,當做一切事情已經和她無關了就好,可以的話,她也想安安靜靜地度過餘生啊。
因為沒有人來敲門或者是撞門進來,白靈行進間的速度也就很慢了,慢吞吞的,並不是留戀,只是不想移動罷了。
有人說奇蹟總是出現在一個人不覺得有奇蹟出現的時候,可能是在徹底暗燈後等待許久才亮起的電影熒幕吧,對,就是那樣的感覺。
對白靈來說,那奇蹟也出現了。
居然等了這麼久也沒人主動闖進來幹些什麼,也懶得再去觀察情況了,門口是成群端著槍的人也好,後腦勺有槍等著也好。
她迷茫了,甚至連當初為什麼要在死的中途逃走都不知道。
開啟門,一陣風吹過,算是頭一陣的春風吧,寒冷裡帶來些暖意,使白靈的頭髮多了份光澤。
一個人也沒有,夕陽下,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在她可笑的家的門口,警笛聲漸行漸遠,只是最後消失,沒有再次出現。
她反倒呆立在門口了,“欸?為什麼?”地這樣想著。紅色的眼睛瞪得大大,包含的情感只有疑惑和震驚。
有一個人出現了,在白靈愣頭愣腦的時候好像是為了解答疑惑而出現的——那位獄長先生,江凌茂……是這個名字吧?白靈自認自己的記性還是過得去的,況且這個人還真是讓她印象深刻的存在。
“你……”她半天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想著那傢伙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來抓她?不可能啊,那到底還有什麼值得他過來的原因……
“那幫過來的警察是我趕走的。”一個高大的身影直直站在門口,烏黑的短髮在摘了那帽子之後更加凸顯。估計是個飽經風霜的中年人吧。
“哈?”白靈的驚訝用語言無可形容,比之前江凌茂遞給她書的時候還要懵圈。
“我又沒騙你,”那傢伙攤了攤手,擺了個笑臉又不知道有沒有笑的意味,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很無奈,“要不是這些警察怎麼可能看著賞金到眼底下了還會離開。”好似在諷刺自己的同行呢。
他很禮貌地並沒有因為白靈開著門而直接闖進房子,只是笑嘻嘻地站在門口,看著警惕心極重且面無表情的白靈。
這個人的笑容,這麼仔細一看,竟覺得還有些親切。
“為什麼要幫我?”白靈從緊閉的嘴巴里擠出這幾個字,頭壓得很低,眼珠子卻直往江凌茂那兒瞟。
“因為我不覺得你是什麼壞人。”這個回答,如此記憶猶新……
回憶終止。
這段記憶的來回往復也花了白靈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了,終究還是沒有睡著,因為只要自己一靜下來,就會想起所有的往事。
她也和前些時候的顧津芒一樣了呢,因為一個人,而徹夜難安,時哭時鬧。她從沒有不理解過這樣的感情,只是發生在了平時都面帶笑容的自己身上,還是有些可笑的呢。
從床上坐起來,丟開被緊緊抱著以至於變形了的枕頭,上面溼漉漉的劃過了兩條淚痕……真是的,怎麼又哭了啊,該死的“黑影”,為什麼要勾起這樣的事情啊!好好地……讓它在時間裡被淡忘不好嗎!
可白靈錯了,縱使再過個幾十年,她也絕不會忘記的——由於自己的過失,導致的如今的一切;由於一次的誤判,而讓自己自責到了現在。
好不容易,他有生的希望了啊,為什麼,卻反而止不住眼淚了呢。
好了,再怎麼也不能讓自己這麼難過下去了,再怎麼也要開始振奮精神面對生活了。必須要收回自己想大哭的樣子,然後把那張臉提起笑容。
眼看著時間終於快到六點了,白靈推開門準備觀看江嵐的上班,據傳是先會來這兒拐一趟然後去自己的辦公室,這可能會是江嵐上任後首次在來上班的時候遇見白靈吧。
天終於亮點了,哪怕比起中午還算昏暗,但也已經看得見了,灰裡帶著些天藍,顏色已經不怎麼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