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樹林和馬飛揚商量,讓馬飛揚教四五六年級,說馬飛揚的水平比他要高。馬飛揚立刻露出謙虛的表情說道:“許校長,我哪有什麼水平啊,要是有水平也不會發配到這個地方來了。”
許樹林嘆道:“哎,不提那話啦,還有你不要再叫我校長了,我看這樣吧,我年齡比你大,你就叫我哥吧。”這樣一來,倒讓馬飛揚不好意思起來,因為馬飛揚覺得他的年齡大有一倍,馬飛揚愧道:“這,這不好吧。”
許樹林道:“沒什麼不好的,就這樣吧,兄弟。”馬飛揚見許樹林如此豪爽,也便痛快起來,稱許樹林為許哥。
馬飛揚道:“許哥,我知道你這是在照顧我,別看四五六是高年級,其實一二三年級更難教,俗話說萬事開頭難,這教好一年級其實與知識儲備關係不大,它需要的是一種心情,是一種能夠和幼兒認真玩耍的情懷。”他頓了一下,說道:“你是怕我年輕沒有什麼耐心,而且心情又不好,在面對幼兒的時候更容易煩躁,對不對?”
許樹林笑道:“哎呀,揚弟,你想的太多了。說句實話教六年級你肯定比我強,你是正宗院校畢業科班出身,我還要多向你學習呢。”馬飛揚道:“許哥你教的學生都已經上名校了,這還有什麼說的呢。”許樹林嘿嘿的笑,只說那是他自己聰明。
馬飛揚教四五六年級,學生一共有十二個人,巧了各年級都是四個人。馬飛揚面對著十二個學生上課,只覺得哭笑不得。他想:那大城市貴族學校所追求的小班化教學,沒想到在大墩這個地方早就實現了。又想:我是什麼學校老師啊,我這是典型的家教啊。
這裡的教學讓馬飛揚感到十分輕鬆,作業可以批改的極為細緻,以前教五十多人一班,那作文只能把錯別字找出來,把病句理順,就不錯啦。現在呢,可以寫大段的評語,有時候評語寫的比學生的作文還多。上課就更不一樣了,每節課每個學生都有好幾次的回答機會,以前有的學生一個學期也回答不了幾次問題。
這樣教學的結果就是,優分率太高,達到百分之百也不稀奇。於是島上的學生家長都對馬飛揚讚不絕口,平時見面無不又客氣又熱情。馬飛揚和學生們也能打成一片,馬飛揚教他們拍籃球,打乒乓球;學生們教馬飛揚搖船下網逮魚。一時倒有此間樂不思蜀矣的感覺。
這島上除了教學以外,可乾的事情實在太少。這樣倒給了馬飛揚充足的看書學習的時間,他的自考教材早已看的滾瓜爛熟,就等著開考了。
這一日正是週末,馬飛揚看書覺得乏了,便信步來到島邊,這時正是秋高氣爽,浩淼的湖水和高遠的藍天,使他覺得心曠神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一個人形單影隻的好不寂寞,他向遠處眺望,即使天空如此透明,也還是看不見對岸,心想:都說大海一望無際,其實這靈龜湖不也是一望無際的嗎?
正看著想著,只聽一聲清脆的笑聲響起,一隻小木船從側面劃了過來,瞬間便到跟前,船上是一個女孩有二十歲,她手持雙槳,動作嫻熟的搖動,面板有點黑,顯然是太陽照曬的結果,頭髮不長也不短,衣著樸實。她把船劃到馬飛揚的面前,笑道:“馬老師,你在看什麼啊?”
馬飛揚認識這個女孩,但是不太熟悉,她是班裡一個學生的姐姐,叫柳岸。馬飛揚笑道:“沒什麼事情,出來看看,透透氣。你幹嘛呢?”柳岸道:“我剛才給魚餵食來著,現在要到那邊去看看網箱,正好過來看見你站在這。”馬飛揚問:“去網箱看什麼?”並露出極有興趣的表情。
柳岸看了出來,說道:“你沒看見過的,要是沒什麼事情,我帶你去看看吧。”馬飛揚巴不得她這樣說,立刻答應,便上了船。柳岸單槳一帶,船頭掉了過來,然後擺起雙槳,小木船迅速向前飄動。
馬飛揚見柳岸擺船的動作嫻熟姿勢優美,不禁讚歎,說道:“柳岸,你擺船的技術可真不錯啊,你看這船平平穩穩的,走的還非常的快。”
柳岸笑道:“這有什麼啊,不過擺的時間長了,熟練了,再說我們大墩島的人誰不會這一手啊。”馬飛揚一本正經的道:“我就不會。”柳岸撲哧一笑,說道:“你又不是我們大墩的人,你也不養魚逮魚的,怎麼能會擺船呢。”
馬飛揚道:“不過,我覺得擺船肯定也是很有趣的事情。”柳岸道:“對於你來說,可能有趣吧,因為你擺船是玩呢,我們是用船來幹活的,也不覺得有趣。”
馬飛揚說著,坐在船頭雙手做起擺槳的動作。柳岸笑道:“哎,你不要做那空洞的動作啦,你過來擺船吧。”
馬飛揚立刻有些緊張了,他看著柳岸,說道:“我以前可沒有擺過船啊,會不會把船弄翻了呀。”柳岸道:“只要沒有大風或人為的劇烈晃動是不會翻船的,你放心的擺吧,這兒正是學擺船的好地方。”說著便過來。
馬飛揚想著不能葉公好龍啊,現在柳岸已經把槳完全交出,不管怎麼樣也要試一試。他握住雙槳,想象著柳岸的動作,擺動起來。這船馬上改變了方向,一會又打起轉來,馬飛揚一會調整方向,一會向前擺動,忙的手忙腳亂,全不似柳岸的優雅從容,柳岸看著只顧笑。馬飛揚道:“你別光是笑啊,趕快指導指導。”
柳岸道:“不用指導,多擺一會就行了,就現在的水平,已經很不錯啦,第一次都能擺成這樣,很好啊。”馬飛揚一聽原來自己還是如此聰明,不由得信心大增。
這時柳岸說道:“你擺的船走不了直線,是因為雙手使得勁兒不均勻,槳入水的角度不一樣,你注意一下試試?”馬飛揚按照柳岸指點,果然感覺好多了,但是他的腰彎著再加上手臂不斷的擺動,很快便身體發酸,心想:看柳岸擺船感覺輕鬆平常,可是怎麼一到了我的手裡就如此的費勁呢。
柳岸道:“怎麼樣,累了吧。”馬飛揚道:“我看你擺的時候,不是很輕鬆嗎?誰知並不輕鬆。”柳岸道:“我擺的是很輕鬆啊,擺船本來就是技術活而不是體力活啊,要不然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怎麼還能擺船出去呢。”
馬飛揚辨道:“擺船怎麼能不是體力活呢?你沒見龍舟和皮划艇的比賽嗎,運動員都累的要死要活的。”柳岸笑道:“你說的是比賽,我們擺船又不是跟誰比賽的,幹嘛要這麼拼命啊,當然有時候也是要使勁兒的划動。”
馬飛揚問:“什麼時候?”柳岸道:“比如說,突然起風了,這時候就必須要抓緊靠岸,否則小船在湖裡是很危險的。”
馬飛揚又擺了一會,感覺不錯,問道:“怎麼樣,你看我擺的怎麼樣啦?”柳岸看著想笑,又忍住,只說:“不錯不錯,再來幾次就可以了。”柳岸從船頭站起,說道:“好啦,你已經擺的很好了,歇歇吧,我也要幹活了。”二人又換過。
柳岸到網箱看了一圈,整理了一下,掉頭回去。
馬飛揚坐在船頭,仰頭看著藍天心中真是說不出的愜意,他高興的是今天學會了擺船,想著再有那麼幾次,我就可以熟練的擺船出來玩啦,到時候我一個人駕一葉之扁舟,寄蜉蝣於天地,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豈不快哉!他想起蘇子與客泛舟湖上,而今他和柳岸也泛舟湖上,其情其景是何其相似,於是便不由自主的默唸《前赤壁賦》。
柳岸見他突然不說話,而是目視遠方,嘴裡嘰裡咕嚕不知說些什麼,想來定是觸景生情想起什麼詩文啦,便看著馬飛揚悠遠的樣子,覺得這是一個有思緒有情懷的人。
她不知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為什麼會來到大墩島,只覺得這個年輕人,陽光帥氣有時還有一些沉鬱,她甚是喜愛。但想到自己不過一漁家女子,整天不是弄魚就是弄網的,怎麼能配得上他呢,他雖說眼下在大墩,但是將來必定會離開這裡的,他不屬於這裡,再說他要是和我好,我怎能忍心把他留在這個地方呢,他應該到更加廣闊的地方去,如果我要是跟著他去,可是出去我啥也不會,什麼都幹不了,他會不會笑話我看不起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