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笨笨漸漸長大,終於不用再吃奶粉了。馬飛揚和汪梅林上班出去,就由岳母負責帶小笨笨。晚上回家,都圍著小笨笨轉,一家人其樂融融。
現在馬飛揚最怕的事情就是,在睡著的時候,突然被汪梅林叫醒,告訴他小笨笨發燒了。這時候,馬飛揚就得一骨碌爬起來,也不管什麼半夜三更還是寒冬臘月,就得抓緊抱著小笨笨去醫院。
這天夜裡又是這樣,小笨笨不停的哭。汪梅林用手一試,臉色沉了下去,看著馬飛揚道:“有一點燒啊。”馬飛揚也趕忙試了試,確實有一點,汪梅林先用毛巾擦了擦,又給餵了點水,希望能用物理療法使熱退下去。
馬飛揚無精打采的看著汪梅林忙活,說道:“唉,我看算了吧,還是抓緊去醫院,該掛水掛水,這物理療法我就沒有見過一次能有點效果,最後還是得掛水。”
汪梅林道:“一有病就掛水,這也不好啊,耐藥性增強了,以後有病就不好治了,唉,再等一會看看。”又過了一會小笨笨仍然哭鬧,馬飛揚被哭得又是著急又是煩躁,說道:“抓緊準備一下,去醫院,爭取早去早回。”汪梅林便抓緊收拾。
出來打車直奔醫院。到醫院掛了急診,自然是拿藥掛水。他們來到兒童輸液大廳吃了一驚,只見整個大廳人聲鼎沸,有哭的有鬧的,還有大人手裡拿著輸液袋子跟著到處跑的,所有懸掛著的電視都播放著喜羊羊之類的動畫片,但是根本聽不見說些什麼。馬飛揚看了半天,找到一個空位,便抱著小笨笨過去。
水吊上,小笨笨就躺在媽媽的懷裡,此時已經不哭了。馬飛揚也就坐著休息,他四顧看著,不禁嘆道:“現在的孩子都是怎麼啦,吃藥看來是一點用也沒啦,以前我們小的時候有病都是以吃藥為主,掛水那肯定是得了什麼大病啦。”
汪梅林答道:“我們小時候的藥好像吃了管用,現在的藥吃了不管用。”馬飛揚淡淡的道:“有些有用的藥因為便宜,醫院便不賣,醫院喜歡使用利潤空間大的藥,畢竟醫院也要創收,醫生也要吃飯。”
汪梅林一邊輕拍著小笨笨,一邊笑道:“這樣一來可就苦了病人了。”馬飛揚道:“這有什麼辦法呢?醫院要搞創收,就只能在患者身上下功夫,就好像學校要搞創收,就得在學生身上想點子。這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廟吃小鬼兒。”
汪梅林懷抱笨笨,身體微晃,說道:“今晚坐診的醫生很好的,態度和氣,嗯,給小朋友看病就應該這樣啊。”馬飛揚接道:“哦,我覺得還是原來的丁主任更好。”
他想起去年給小笨笨看病的一個老醫師,那個老醫師姓丁慈眉善目和藹可親,見小笨笨哭個不停,還順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個小鈴鐺哄起來,用聽診器的時候還先用手焐了焐,說話都是寬慰性的,比如“問題不大”、“不礙事的”、“三五天的就行了”。可惜的是那個老醫師退休了,現在也不坐診了,剛才在診室的外面還有人說起“那丁主任真好”。
說著,馬飛揚站了起來,要去洗手間,汪梅林道:“快去快來,我也要去洗手間。”
這兩天城管局開展“執法進小區”活動,這讓一線執法隊員頓感壓力倍增。小區裡到底有多少問題,別人不知道,城管隊員是知道的。小區是一種新型的集中居住模式,是城市化發展的需要,但是老百姓由分散式居住一下轉變為集中居住,很多生活習慣並不能也隨之轉變。比如原來他們會把暫時不用或沒什麼用的東西堆放在家院裡,現在家院沒有啦,於是他們就堆放在樓道里,弄得樓道擁擠不堪。還有原來他們都是在院子中晾曬衣服被子,現在沒有院子,於是他們就在小區綠地裡面拉繩晾曬。更有甚者一些老頭老太太閒著沒事想種菜,於是就把小區綠地直接改成菜地種菜。另外還有養雞的,當然最令人頭疼的還是在小區裡大辦喪事,弄得整個小區的人不得安生。
城管局開展“執法進小區”活動,很多執法隊員對此提出質疑。因為城管局進入小區執法並沒有法律依據,省裡面的相關《條例》明確規定“市容環衛管理部門負責的是城市公共區域,而住宅小區實行物業管理,其市容環衛責任人是物業單位。”城管局的解釋是“根據《條例》城管部門可以對物業單位進行業務指導,並督促檢查其職責履行情況。”於是執法人員只好進入小區督促檢查。
然而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物業公司在處理小區居民堆放雜物、毀綠種菜、養雞養狗、亂搭亂建等行為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他們只能向城管部門求助,一句話“我沒有執法權”,就把這些事情都推給了城管部門。
城管隊員雖然說,你沒有執法權,我也沒有執法權,我的執法權不是面對小區的。甚至心裡還罵,你物業公司管理小區要什麼執法權啊。孰不知,城管隊員忘了物業公司要靠收取物業費支撐,他們強行清理必然得罪部分業主,這部分業主就會不交物業費,其他的業主見他們不交,就會效仿,當然最直接的問題是一旦清理就會引發矛盾衝突,具體到工作人員誰想整天跟人吵鬧呢。
但是城管局的領導不是這樣想,他們從大局出發,考慮的是為人民群眾排憂解難,用左光亮的話說“只要是在城市範圍內,沒有什麼是不能管的”。
城管隊員進了小區又能怎樣呢,也還是一樣的吵鬧。比如說鏟菜,執法權到這兒毫無用處,這兒沒有物品可以暫扣,遇到蠻不講理的嘴裡就罵罵咧咧,城管隊員除了氣得瞪眼無計可施,因為他們不能現場把人帶走。
使用錄影或錄音裝置取證,然後交給派出所,派出所就和稀泥,他們也不喜歡和老頭老太太囉嗦。派出所通常就是讓罵人的業主賠禮道歉就算了,罵人的業主於是就哈哈一笑道“對不起,俺老百姓什麼也不懂,以後不罵啦”。
馬飛揚和兄弟們回到辦公室都說“小區裡的事兒真是煩心,弄不好也弄不了”。
劉星道:“我今天又鏟了一塊菜地,那老太太說‘小夥賊,你鏟菜就是造孽,菜是留吃的,你鏟菜傷天哪’,我說‘你把小區綠地毀壞了,佔用小區公共綠地種菜,那才叫傷天’,然後老太太就罵,我就把手機攝像頭開啟對著拍,她見我拍,又不罵了。這時老頭又出來了,要跟我拼命,推我幾下,最後我看老頭火氣太大,不能再刺激了,雖然才剷掉一半,也就作罷,哼,等到明天去看看,老兩口不在家再繼續鏟。”
鍾涵宇聽了哈哈大笑,說道:“看來還是得小毛他們來對付這幫人。”劉星、馬飛揚知道小毛是局裡最近招的協管員,主要是做一些執法輔助工作。
馬飛揚問:“小毛是怎麼幹的?”鍾涵宇道:“今天那老頭罵小毛,小毛毫不客氣和他對罵,老頭又上來推搡,小毛一把抓住老頭的衣領,眼一瞪問‘老不死的,你是要死還是要活?’當時就把老頭嚇傻啦,老頭馬上沒了脾氣,小毛放開老頭,拿起鐵鍁把老頭種的菜鏟的胡七八道。”
劉星等聽了都覺得痛快,並說“惡人還得惡人魔哪”。顧健康道:“這樣一來城管形象又壞啦。”王海波也接道:“他們以後上路執法管理不能這樣,執法必須要文明。”
袁太平笑道:“哎喲,王隊啊,對好人要文明,對壞人跟他講什麼文明啊,我看小毛乾的很好。”說話間小毛進來了。
王海波道:“小毛,以後要注意,不允許和老百姓對著打罵。”小毛若無其事的道:“王隊,這些人罵你,你能受了,我不能受,你罵我,我就得罵你,你來打我,我就得打你,我管你什麼老百姓不老百姓的,老百姓也得講理嘛,我鏟菜,你如果認為我鏟的不對,你可以找領導,可以到單位投訴我,但是你不能罵我。我是來幹工作的,不是來挨打受罵的。”
顧健康等聽了都是呵呵的笑,心道:你當然無所謂嘍,你是臨時聘用人員,大不了一走了之,我們不行啊。
晚上,馬飛揚回到家,汪梅林道:“我們出去吃吧,你聽聽,這小區裡沒法呆了。”馬飛揚知道小區裡有一家正在辦喪事,那喇叭吹的,好像就在自己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