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了麥收時節,那正是鄉鎮政府最忙碌的時候,所有的幹部都要到田間地頭開展秸稈禁燒工作。
現在都是聯合收割機操作,他們為了方便快速,就會將茬口留高,可是茬口一高,就影響了耕地的機械,老百姓為了不影響耕地,於是就會將茬口燒掉。另外由於老百姓早已不是燒鍋做飯,也就不需要麥草,所以對於留在田裡的麥草,也就不往外運,再打成草堆,最省事的辦法就是一把火燒掉。
這兩年,每當夏收秋收的時候,到處都是濃煙滾滾烈焰當空,這種情況隨即引起國家高度重視,要求各地要站在政治的高度來看待秸稈禁燒工作,務必要採取有效措施杜絕秸稈焚燒行為。有關部門指出焚燒秸稈的危害性不僅僅是安全生產問題,它對於空氣質量的影響更加直接,也嚴重干擾人們的身心健康和日常生活,另外焚燒秸稈還會降低土壤肥力導致耕地貧瘠化破壞農田生物群落。
秸稈禁燒工作對於鄉鎮政府也是一項較為頭疼的事情,最主要的原因是老百姓只圖方便省事,根本不考慮什麼利國利民可持續發展。老百姓認為把秸稈從田裡弄出來,是費人費錢費力的事情,而且費了這麼大的事,幾乎沒有什麼收益,雖然政府也宣傳了秸稈可以利用,但那點收益和所費的事兒相比較,就不值一提了,所以還是要燒。明著不燒暗著燒,點把火太簡單了,一個菸頭就可解決問題,而且還無跡無形,難以追查。這就給秸稈禁燒工作造成了極大的困難,防不勝防啊。
鄉里和村裡的幹部一方面挨家挨戶的宣傳告知禁燒政策,一方面加大巡查檢查的力度。其實這些幹部多數時候還充當著消防隊員,一旦發現火起,立刻就要投身到撲火行動中去。
馬飛揚是下壩村的駐村幹部,平常沒事一個星期也要來兩三次,遇到像秸稈禁燒這種工作的時候,就要天天來了,有時候還得過夜。
馬飛揚到下壩村,見村莊地頭到處都已拉上了橫幅,證明下壩的宣傳工作已經開展,而且很有效果。橫幅上的宣傳標語五花八門,有告知型的“秸稈是個寶,燒了可惜了”,有常規型的“禁燒秸稈,利國利民”,還有很多就極具衝擊力了,如“地裡冒股煙,拘留十五天”,“誰燒罰誰,燒誰罰誰”,“秸稈燒光,全家死光”。馬飛揚看的都忍俊不禁了。
馬飛揚到了書記辦公室和書記夏光明聊天。夏光明是個老書記了,所謂老書記,並不是說年齡很大了,而是幹書記的時間比較長,十五六年的書記生涯,讓夏光明積累了豐富的工作經驗,他知道哪些工作很重要,哪些工作不很重要,哪些工作很不重要,有一次他對馬飛揚說,凡是一二把手親自抓的工作,那不能含糊;凡是當前的熱點工作,那也不能含糊;除此以外,都只能馬馬虎虎算了,那麼多工作如果都要乾的漂亮,根本是不可能的,因為第一沒有那麼多人,第二沒有那麼多錢,第三沒有那麼多時間,工作嘛,只能管要緊的來,什麼是要緊的呢,就是主要領導所關注的。
夏光明笑眯眯的道:“馬主任,你看我們村的秸稈禁燒工作宣傳的怎麼樣?”馬飛揚笑道:“夏書記的工作還有什麼說的呢,這宣傳氛圍都已經鋪天蓋地了,我一路看了,我們下壩是最好的。”夏光明嘿嘿的笑道:“不管怎樣,先把聲勢造起來再說嘛。”馬飛揚問:“巡查小分隊有幾個?”夏光明道:“所有人全部上。”馬飛揚道:“現在老百姓對秸稈禁燒工作認識怎麼樣了?”
“這還用問嗎?肯定不行嘛”夏光明撲哧一笑。他接著道:“現在老百姓都在家等著啦,頭幾天他們是不會燒的,等到我們都放鬆了,他們就開始行動了。”
“哈哈哈,最後是看(kan讀平聲)了燒了,燒了看了。”副主任胡青山人未到而聲先至,說著便進來了。馬飛揚知道胡青山說的差不多,但是這種態度不能放縱。便道:“胡主任來了,話是這樣說,但是我們還是要加強巡查力度,不管怎麼樣,我們堅決不點第一把火,到時候大家都燒了,我們如果還不給老百姓燒,恐怕也不現實。”
胡青山道:“現在都已經跟老百姓說好了,頭幾天絕對沒有問題。”馬飛揚笑道:“走,下去看看。”說著,和胡青山二人朝地頭去。
地裡的麥子已經基本收割完畢,還有一些零星地塊沒有收割。收割後的地裡散落著一地的麥草,茬口留的還不算太高。
馬飛揚在地壟上走著,見一箇中年漢子過來,搭話道:“老大,你們家麥子都收完沒有?”中年漢子看了他一眼,胡青山道:“這是我們鄉里馬主任。”中年漢子忙笑道:“完啦完了。”
“家裡有幾畝地?”馬飛揚和他攀談。
“八畝多。”
“水田有多少?”
“水田有四畝。”
“地裡的草為什麼還不清理啊?”
“嘿嘿,不急不急,大家都還沒動哪,這要清起來也快。”中年漢子一臉憨笑著。
“現在秸稈是不允許燒的,都知不知道啊?”
“知道知道。”
“秸稈確實不能燒,有百弊而無一利,不能光圖省事一燒了之。”馬飛揚笑道。胡青山接道:“抓緊去家弄平車來拉草。”說著和中年漢子打招呼,向前面走去。
“嗯,說也沒有用。走,回去吧,現在用不著看,主要是晚上。”胡青山道。
晚上,馬飛揚就在下壩值班,夏光明又把村主任胡國軍叫來,還有會計李慧良、計生專幹程美茹,再加上胡青山,六個人來到村裡的飯店吃飯。
馬飛揚見拿酒上來,也不推辭。他知道村裡幹部收入不高,如果不給吃一點喝一點,那就更沒有積極性了。馬飛揚道:“今晚還要值班,我們都少喝一點,因為鄉里還有督查組,他們也在轉,要是發現喝酒了,不好。”
夏光明道:“鄉里倒沒有什麼,關鍵是區裡也有一個督查組,被他們發現不好,對,還是少喝一點,那我們就兩瓶酒吧。”他看著馬飛揚笑道:“那馬主任,你今晚就屈量嘍。”馬飛揚忙道:“喲,我的酒量你不知道啊,也就是兩小碗。”說著,冷盤就上來了。
冷盤是兩葷兩素,馬飛揚知道飯店老闆的手藝不錯,老闆娘也是乾淨人。這菜從盤子到菜餚都是亮堂堂的,看著就想吃。當下五人便推杯換盞起來。
兩杯酒一下肚,胡青山就要開始說笑話了,尤其是當著程美茹,更是說的有勁兒。馬飛揚知道胡青山喜歡調笑程美茹,但程美茹也不是好惹的。村裡的女性幹部那可不是溫室裡的花朵,她們早已見慣了風花雪月。
只聽胡青山講道:“一個山區裡通了火車,老農民都沒見過火車是什麼樣子的,便跑去看。這時一列火車呼嘯著過來,車廂裡有個婦女來了例假,那時候沒有什麼衛生巾啊,都是用衛生紙的,婦女就把換過的衛生紙順著視窗扔了出來,這衛生紙一下砸中了一個老農的臉,這老農叫道‘我乖乖,火車真快哦,衛生紙飄出來都能把鼻子砸出血來呀。’”眾人頓時都是哈哈大笑,程美茹也笑的痛快。
程美茹是三十多歲的婦女,稍有姿色,但她有一對大奶子,那奶子大的能讓人想起隋唐第一條好漢李元霸的武器,屁股就像磨盤一樣,說話做事都潑潑辣辣的,當下她一邊笑一邊去揪胡青山的耳朵又掐他的脖子,說道:“你個該死的,我們都在吃飯,你講這個東西,噁心不噁心?”胡青山忙的說道:“哎喲,你別揪我的耳朵,沒了耳朵,你再叫,我就聽不見啦。”夏光明等人都是吃吃的笑,馬飛揚也聽出來這是胡青山在調戲程美茹,程美茹也不在意。
胡青山道:“這笑話不好,確實不適合在吃飯時說。”會計李慧良道:“重新講一個。”說著向馬飛揚一擠眼道:“青山,有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