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慶看著王闖,神情中也不知道是替他高興還是替他不幸,說道:“你可以啊,你家裡有大船。”江船便問王闖家的船是多大的,王闖答道:“是八十噸的。”
王闖又續道:“哎,你們不知道啊,在船上難受死啦,一上船就得十天半個月的才能下來,侷促人啊。”周大慶突然說道:“我準備出去到南方打工去。”眾人一聽,都問他準備到哪打工,跟誰去打工?大慶又想了一會說道:“我也還沒有想好,不過我看現在有多少人都到南方打工……”王建武接道:“正常出去打工的,都要有熟人帶著,你外面有沒有人啊?”話題說到這裡,氣氛一下凝固起來,一群人除了馬飛揚都在想自己的將來。
周大慶停了一會兒一拍大腿:“嗨,我們說這幹嘛,船進閘門自來直,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一切順其自然。”說完長出一口氣,這麼樣一說,稍顯壓抑的氣氛立刻又活躍起來。
劉雨伸了一下腰說道:“還是飛揚有前途,到時候學校一畢業就分配工作,那時便是國家工作人員,跟我們就不一樣啦。”這話說的馬飛揚心裡美滋滋的,其餘人也都說是,大慶道:“你這不是廢話嘛,人家飛揚有那腦袋,你有嘛。”
馬飛揚雖說心裡沒有他們的焦慮,但嘴裡卻說:“哎,你們說什麼啊,這不是還沒有拿到通知書嘛。”劉雨說:“那不是遲早的事嘛。”又問馬飛揚:“這兩天有沒有去找溫柔玩的?”馬飛揚說沒有。王闖笑著接道:“哎呀,馬老師啊,這一點你可要跟江船學習了,你看人家江船現在和桂一枝出雙入對打情罵俏……”話未說完,江船便過來要按王闖的頭,王闖見他過來,連忙躲開。
江船笑過也說道:“飛揚也是要抓緊嘍,反正現在放假在家沒事,天天去她家堵,找他出來轉轉,要不就去縣城看電影。”眾人都說江船在傳授經驗啦。
江船說著便問大慶:“你不是追趙甜甜的嘛,現在進展怎麼樣啦?”周大慶哈哈一笑說道:“前天我去她家找她,她媽正好就在家門口,我說我來找趙甜甜的,她媽說你是誰,找她幹嘛,我說是趙甜甜的同學,心裡一慌說送書來給趙甜甜的,她媽把眼一瞪說書呢交給我吧,我哪有什麼書,只好又說我是來找趙甜甜借書的,當時我是渾身冒汗啊,她媽又把我看了半天,說趙甜甜不在家,借什麼書,我們家沒有什麼書,我也沒有話說了,就回來啦。”
一說完大家都笑得前仰後合,笑完王建武說道:“這樣吧,大慶你寫封情書,交給江船,再叫江船遞給桂一枝,讓桂一枝交給她,然後讓桂一枝把她約出來。”這話一說,大家都說好,周大慶撓頭道:“我哪會寫什麼情書啊。”
王闖道:“你不會寫,讓飛揚寫,這不是現成的才子嗎。”馬飛揚連忙說:“這東西我也不會呀,沒寫過,我要是能寫不早就給溫柔寫了?再說這事哪有代替的?”劉雨轉臉問江船:“你不會寫嗎,你說說該怎麼寫。”江船笑道:“我用不著寫,我直接跟桂一枝說我愛你,一下就行了。”說完大家又鬨笑起來。
這樣說著,猛地回頭看時間,已經快四點了,馬飛揚便說把谷志明叫起來都回家吧,劉雨進到屋裡叫谷志明,一群人從大慶家出來又說了幾句,各奔東西。
這天夜裡,馬飛揚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溫柔的身影在眼前晃來晃去,一會兒笑,一會嗔,他們時而手牽手在河堤漫步,時而在鮮花中追鬧,忽然不知為什麼溫柔又甩手而去,那身影越走越遠,而他千呼萬喚也無計可施,這樣想著,他決定明天就去溫柔家。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馬飛揚忽然想到今天還不能去,因為他那雙相對來說最新的球鞋還沒有刷,於是他立刻開始刷鞋。姐姐看見露出一臉的疑惑問他一大早刷鞋幹什麼啊,馬飛揚嘿嘿的笑了一下說道:“沒有什麼事,就是覺得鞋子髒了,得刷一刷。”姐姐說道:“也不是太髒啊,我看還以再穿一個星期的。”姐姐也沒太在意也沒再問便出門去,馬飛揚還是埋頭刷鞋。
鞋刷好放在院子當中的磨盤上,馬飛揚覺得這樣可以全面的接受陽光照射,就能幹的快一點。誰知到了下午,太陽一下跑了,彷彿轉身回家了,這時馬飛揚一試鞋子,還是挺潮的,又把鞋子放到屋頂上,這樣就可以讓風多颼一颼。到了晚上取下鞋子,用手一摸,嘿,幹了,馬飛揚把鞋子拿到屋裡放到桌子上,擺好。
又是難熬的一夜,馬飛揚只覺得對溫柔的思念越來越重,只想馬上就能見到她。想起在學校裡不管怎樣,每天都能看見溫柔,還能撥弄撥弄她的長髮,那是多麼美好,只可惜這樣的日子一下就結束了,現在連見一面都這麼難。這樣想著,馬飛揚開始收拾起來。
溫柔的家住在鎮上,她爸爸溫雪嶺在鎮上的供銷社工作,她媽媽趙美芳的孃家是鎮上的老戶。供銷社紅火鼎盛的時候,她的媽媽整天啥事不幹,就是打個麻將燙個頭,見人愛理不理的,說出話來啥都不在話下,知道的人都說她那牙都能耕地。斗轉星移世事無常,供銷社逐漸式微,她媽媽也和氣起來,這兩年開了個小商店生意不錯,見人說話仍然不亞當年。溫柔還有個姐姐,已經出嫁,當時和一個派出所的民警談戀愛,眼看就要談婚論嫁,可是當趙美芳知道這民警還住在農村,於是高低也不同意,民警上門來直接轟的老遠。然後又託關係給溫柔的姐姐介紹了一個縣裡百貨大樓上班的,人長的又瘦又黑,但卻是縣城老戶有房子。溫柔的姐姐拗不過也就嫁了。
馬飛揚到溫柔家的時候,溫柔正在院子裡澆花,穿著一襲白色的連衣裙,只露出兩隻白皙的胳膊,披肩的長髮在彎腰澆水的時候便自然的滑落下來,她便用手一撩,將那長髮置於耳後。
馬飛揚站在門口一下看的呆了,溫柔感覺有人,回頭一看,“噫,怎麼是你,什麼時候到的?”溫柔放下水壺,招呼他進來,馬飛揚進到院裡,看這院內東側是個花園,花園裡不僅有花也有菜,花園外面還有幾盆花,正是溫柔在澆的,西側有兩間屋子,其中一間是廚房,院內已全部打上水泥地坪,顯得乾淨整潔。
馬飛揚一連好多天沒有見到溫柔,這一看見只覺無比的新鮮,雖是短短的幾天,倒覺得溫柔又長大了,彷彿離開了幾年。溫柔問:“找我有事嗎?”馬飛揚道:“沒事的,路過你家就過來看看你,你在家幹嘛的?”溫柔答道:“現在沒事的,在家幫我媽看一下店,有時候也做飯的。”
馬飛揚笑道:“你也會做飯?做的怎麼樣啊。”溫柔笑道:“我能做啥啊,就會燒點稀飯,那太簡單啦。”於是馬飛揚便給她講前天在周大慶家吃飯的情形,當然省略了喝酒的情節,只說劉雨的手藝太好啦,並說什麼時候再一塊玩的時候,你也過去嚐嚐劉雨的手藝。溫柔聽來只覺好玩,說沒想到劉雨還會燒菜。
二人說著話來到屋裡,溫柔倒水給馬飛揚喝問他:“在家還看書學習嗎?”馬飛揚想如果說現在也不看書學習啦,溫柔會不會認為我不再用功上進了,她會不會認為我胸無大志啊,只回答說:“書也還是看的。”心想:我現在看的是武俠小說難道不是書嗎,再說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水平可是蠻高的咧。
溫柔笑道:“現在還看書啊,你馬上都要教書了,哦,對了,馬上我得叫你馬老師。”說完調皮的伸了一下舌頭,馬飛揚到被她弄的不好意思,又想起劉雨他們也叫他馬老師,心裡只是想這中考的成績快點下來吧,到時候我也用不著遮遮掩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