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也是個人。
想到這裡,白若琳便站了起來,她伸長了脖子,踮著腳張望,卻許久沒有見到動靜。等到要快累了的時候,卻見那緊湊排列著的荷葉中,被破開了一條縫。
那條縫本不大,卻好像是一道界限一般。
緊接著那縫隙裡便鑽出一個人來,儘管他的大部分身體都沉浸在水裡,白若琳卻能夠看得清楚,來人那張悲慼的臉。
如果準確的說,那人的臉上已經不存在什麼表情了。他半闔著眼睛,只是盲目的向前伸手,以一種極其醜陋的方式,向前挪動。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水衝去了大半,剩下的也殘破不堪,可憐兮兮的掛在他的身上。
白若琳大膽的猜測,這個人或許是一個逃犯,他的身上還帶著新鮮的傷口,有些細小的傷口是被荷葉劃傷的,還有些更深的傷口,已經被水泡的發白,皮‘肉’都向外翻著,‘露’出可怖的顏‘色’。
那一定是刀傷。
那人的移動是艱難的,但他很快發現自己竟然逃脫了那漫無邊際的荷葉,到達了廣闊的水域中,在霎時間,他獲得了力量,又或許是迴光返照。
白若琳看見那個人的眼睛裡透漏出一陣光,那是對於生的希望,他似乎是看見了白若琳,於是加緊了手裡的撲騰,嘴裡
發出呼嚕嚕的聲音,好像是在求救。
他著實不容易,需得靠著多大的意志力才能靠近這裡。
於是白若琳也向他伸出手來,她努力的伸直了手臂,想要借給他一點力量。
而這個時候,卻有一個人,拉住了白若琳。
“你不必這樣做。”來人是青衣,她平淡的如此說道。
或許來的人不止青衣,還有她和他。
他們兩個人遠遠的看著,卻不曾靠近,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她看起來還是格外的孱弱,彷彿一不小心,就要摔倒似的。
白若琳的手硬生生的停了下來,但正是這一份猶豫,使得那個奮力撲騰著的人突然喪失了可以借力的一點。
他再也沒有力氣上岸,於是便在距離海岸只有兩米多的地方,永恆的沉入了水底,淪為了魚類的食物。
在他落入水中之前,他似乎獲得了格外的力量。在這一刻,白若琳看見他的眼睛透著格外清醒的光,他的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語句,但白若琳聽清楚了,那是用世界上最狠毒的語言在咒罵他們。
可是他還沒有說完,便再也不會說話了。
白若琳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她的手還半伸著,顯得尷尬又可笑。
“為什麼?”白若琳想這樣去問責,可她回頭的時候,她和他卻不見了。
只剩下青衣,臉上卻帶著一種司空見慣的表情。
“或許他不必死,如果你沒有對他伸出手,沒有在這裡。他不會‘浪’費僅剩不多的體力。他會在死之前爬上海岸,然後活下去。”青衣說。
她的語氣裡並沒有嘆息,只是闡述了某種可能‘性’。
“但有些事就是這樣,你不需要問為什麼。你需要知道的是,能夠活下去的人,自己也能好好活著,而不會活下去的人,你的幫助卻是他催命的毒計。”
“可我不明白。”白若琳說。
“我知道你不明白,如果你明白,你就不會在這裡了。”青衣說著,便離開了。
只剩下白若琳站在原地,卻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