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房出來,雷涵竹是一身的清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他也不例外。一直以來雷涵竹的內心都是以智者自居,他享受那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的掌控感,他享受在他的睿智之下他人被算計還矇在鼓裡的爽快感。就像現在,自己一時興起讓四九城中公認的第一公子江玄彥和華夏上層建築中有著赫赫威名的冥龍林坤堄爭鋒相向而自己敕機左手漁翁之力。
走在小院的鵝卵石鋪設的羊腸小道上,那股子興奮勁還沒過,身上的汗毛就立刻的倒豎起來,一股冰冷的殺機籠罩了全身。雷涵竹自身的實力匪淺,在和林坤堄的交鋒上還是保留了餘力的,依他自己對自己的估計,國內頂尖的特種兵也不過就是如此。對於臨身的深冷殺機,雷涵竹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縫。
步伐不變,仍然是悠閒的踱著,但是心中的戒備卻提了起來。雷涵竹並沒有呼喊家中的保衛,也沒有按照原定的計劃回房休息,而是在不經意間,腳步微挪,向著院中的小竹林走去,不知就裡的外人看起來就是雷涵竹突然想到花園中的亭臺坐上一坐。
雷涵竹心中很明白,在自己家的小院中竟然會出現刺客的行蹤,這隻有兩個原因。一是對方身手高絕,已經將家中的所有保衛制服或是殺害。另一種原因也就是最為兇險和複雜的原因,這個要刺殺自己的殺手是對自己家族極為了解的,說不定就是家族政治上的對手指派而來的,而且這個殺手應該還有著極為正式的身份,堂而皇之的進入了自己的小院。因為這個小院雖不像是那種保衛森嚴的大佬們的大院,但是內裡所住之人也是在華夏叫的上名字的,保衛這一塊自不會太差。
雷涵竹的汗水從身體中沁出,他有八成的把握,來人是第二種狀況。這同時也讓他腦中的思維飛快的運轉起來,是誰?到底是什麼人有這樣的膽子,竟然敢在政府高官所住的防衛嚴密的小院中殺人。事情一旦敗露,那後果就不是一方勢力可以承受的,畢竟只要這小院中有命案的發生,住在小院中的那些人在華夏的官場一定會掀起一陣滔天的巨浪。
是冥龍?不對!冥龍並沒有發現自己真實的一面,那個草包一樣的人物是不值得他動手的。就算自己被發現了,但是出於現在這種宛如被扎著數不清的麻花結的繩索上,冥龍是決計不敢輕舉妄動的。是江玄彥?不是!他也不可能發現自己的真實面目,自己應該還是他拉攏的物件,作為一個衝鋒陷陣的炮灰,自己還是極為合格的。他也不可能會自斷臂膀,況且今天自己所作所為其實也是符合江玄彥的初衷的,所以自己今天是無形中幫助了他,讓他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挑刺才是。
都不是?那也不可能是以前的仇敵,政敵!如果是那應該不會等到現在動手,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這次的刺殺和現在京城中發生的事情有關,那麼現在京城中是什麼事情最讓人關注,牽扯的層面最廣,答案呼之欲出江家和肖家的聯姻!
想通了這點,雷涵竹猶如卸下身上的所有包袱,整個人再一次輕快了起來。現在他倒是很好奇,到底這個中有什麼目的,雖然事情看起來平凡無奇,但是內裡的波濤洶湧卻被敏感的雷涵竹捕捉到了。他感受到那如海嘯一般的澎湃在四九城的上空湧動,這是一個多大的局啊!或許京城中數不勝數的人都無形中進入了這個莫名的陰謀之中。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雷涵竹決心要賭上一把,但是這種賭博在他眼中卻好似小孩子辦家家一般,沒有什麼挑戰性。因為他篤定自己可以接下來人的刺殺,只要對方的身手沒有達到冥龍那個級別,那他一定無憂。只是雷涵竹並沒有意識到,這個時間還有著他所不知道的能力,是區別于軍人的能力。
小竹林這邊沒有安裝電燈等其他的照明設施,一切都是任其發展,保留著一種自然的事態。只能由遠處的燈光透過婆娑的竹葉,在地上和小亭子中投射下斑駁的幾不可見光彩。
離小亭子最近的竹子劇烈的抖動了一下,彷彿是有人刻意的搖晃了竹竿。很快一個消瘦的人影從林中走了出來,他是揹著光的,長長的陰影將雷涵竹由上至下遮蓋住了。黑灰色的投影彷彿讓雷涵竹也融入到了這無邊的夜色之中,從遠處遠遠看來,好似沒有任何人站在亭子中,無形中增添了一些詭異的氣氛。
“你是什麼人?”雷涵竹看不出對方的身份,甚至連對方的長相也看不清楚,這裡的環境太幽暗了,只能透過那微黃的光點,大致的估摸出對方的身形。
“想不到在世人眼中草包一樣的雷少,遇上這樣的事情還會如此的鎮靜!這是不是說明所有人都錯看你了呢?”
雷涵竹沒有想到對方開口竟然是說出這樣一番話,本來微微放下的心此刻猛然又懸了起來。這一剎那,他感覺到自己好像是判斷失誤了。對方知道自己,還調查過自己。再進一步的推斷就是對方還是圈子中的人,只有這樣的人才會對自己的行為了如指掌,才會知道自己在圈子中的名聲。可是最可怕的並非如此,最可怕的是對方的言語中沒有一絲絲的驚詫。這說明什麼?這隻能說明對方早就知道自己是偽裝成世人所看見的那樣,說明對方一直都有著絕對的把握今天能致自己於死地。
“哼!既然不說,那你就不要說了!”雷涵竹撂下一句話,身體就朝著對方衝了過去。他的心中忐忑不安,一種列車脫軌的感覺,這種感覺極其的不妙,說明事態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自己處於極度的危險之中了。先下手為強,這是現在唯一能夠破局的方法了,雷涵竹不再對查清事情的內幕抱有希望,他現在的念頭很簡單,就是活下來。
“嘿嘿嘿嘿嘿!”陰影中的那人笑聲十分的刺耳,向是吞食肉體的夜梟,聲線急促且高亢,但是刻意的被其壓抑,越發的顯得恐怖,讓人毛骨悚然。“雷少不止是智慧超於常人,就連身手也是如此的高強,所幸我對首……的叮囑極其重視,否則可是要飲恨當場了!”
殺手口中奸笑著說著,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頓,凝神以待雷涵竹衝刺過來的身體和揮舞起來的手臂。
“首?首領?首長?”殺手的言語在雷涵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沒有多想,投身於眼前的危局之中。
雙方的交手很激烈,沒有什麼試探,直接就進入了白熱化。雷涵竹的目的明顯,脫困!對方的目的更是直接,殺了雷涵竹。所以兩人都是招招照著對方的要害而去,狠辣至極,力求一擊斃命。
“真是個難纏的小子!”兩人爭鬥一番,分開身形,開始蘊量下一輪的進攻,也是趁著對方蓄力的機會都在飛快的恢復著自己的體力。殺手抬手在嘴角做了一個擦拭的動作,顯然在剛才的一輪對碰中,雷涵竹還是佔據了些微的優勢的,至少他現在還沒有出現任何的損傷,只是用力過多,有些氣喘罷了。
“作為你的對手,我不得不對你表示欽佩,小小年紀身手竟是如此的了得!要是換一個地方我一定會和你公平的鬥上幾個回合!但是我現在是在執行任務,所以公平就與你無緣了!”明顯殺手也感覺到了雷涵竹的難纏,從身上抽出一把武器。夜色中,看不出對方抽出的是什麼武器,但是雷涵竹明白,無非就是軍刀之流。
“好了!就到此為止吧!”殺手擎著手上的武器,向著雷涵竹的胸膛刺了過來,沒有一點的聲音,遠處昏黃的光線照射下也沒有光芒閃動,無聲無息,像是暗夜中的幽靈一般。
“刺啦!”棉帛撕裂的細小聲音。雷涵竹的汗水瞬間將後背的衣裳打溼,好險。刀鋒堪堪在胸前劃過,這還是雷涵竹身手矯捷,反應極為的靈敏,才能在生死關頭躲過這致命的一刀,但是他胸前的衣服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遭此一擊,雷涵竹不退反進,只有將兩人間的距離拉到無限小,才能完全消除對方手中的武器對自己造成的威脅。雷涵竹就是明白這點,才瘋狂的向著殺手攻去,手上已經少有章法了,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
對方也是一個身經百戰的人物,雷涵竹的意圖他豈能看不明白,但是他並沒有和雷涵竹拉開距離,反而是如雷涵竹意般的將身體湊了上去。身體敏捷的躲避著雷涵竹的進攻,手上的武器交與左手,右手向著雷涵竹的腰間狠狠的砸了過去。
雷涵竹心中竊喜,果然,對方放棄了武器上的優勢。一個側身,躲過殺手揮過的拳頭,右腿高抬同樣向著殺手的腰眼兇狠的劈斬下來。
“呲……”又是一聲布匹的撕裂聲,雷涵竹的身體迅速的向後退了開來,雙眼緊緊的盯著殺手左手上的武器。“可以握在刀稜上?不對,你這不是軍刀,是三稜軍刺!我明白了……”不待雷涵竹的話說完,殺手就緊緊的貼了過來,手中的軍刺一刻不停的向著雷涵竹身上所有的要害揮灑而至。雷涵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瘋狂的後退,腦海中也沒有空擋來思考問題,只能心神緊繃的躲避。但是畢竟是手無寸鐵,一陣的攻擊下來,雖然身上沒有受到什麼太大的傷害,但是衣服卻被軍刺劃拉個徹底,幾乎沒有完整的位置了。
可是單純的躲避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雷涵竹體力的消耗過於劇烈,隱隱的感覺自己的動作緩慢了下來,體力的透支讓他危在旦夕。對方也沒有比雷涵竹好上多少,從那熊牛氣喘般的呼呲聲中也能看出一二,畢竟殺手是攻擊的一方,所耗費的體力要遠遠的高於雷涵竹。這種情況讓雷涵竹看見了希望,只是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這麼大的動靜,竟然沒有任何的保衛過來,心中隱隱的不安起來。
“這麼久了!你連一個小子都收拾不下來?”一個聲音在雷涵竹的身後響起,這個聲音分辨不出男女,溫溫吞吞的,好像世間沒有什麼能夠挑起他的情緒一般。
聲音的出現讓雷涵竹心跳加速,他想不明白這個人是怎麼來到他的身後的,自己在戰鬥中自然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屬於極度的戒備當中,但是身後的這人來的是無聲無息。要是剛才他下了殺手?雷涵竹不敢再想下去,後退兩步,確保自己能夠將兩個對手牢牢的鎖定在自己的視線當中,如兔撞的心才稍稍的安穩了一些。
“哼!”先前的那個殺手狠狠的一聲冷哼,軍刺又一次降臨到雷涵竹的身上。殺手的速度很快,像是被後來的那人刺激到了,但是他快,後來的人比他更快。看不清是怎樣的過程就來到了雷涵竹的身邊,等到雷涵竹意識過來,對方的右腿已經將他的身體抽了出去。身在半空的雷涵竹盡力的想要穩定自己的身形,正當他還在疑惑為什麼後來的那人抽來的這一腳並沒有給他照成太大的傷害的時候,胸膛上一陣的劇痛傳來。
強烈的疼痛讓雷涵竹忍不住低聲的呼喊出來,一個低頭才發現自己胸膛上露出了一支軍刺的刺尖。
“我……你……你們……是要……要……嫁禍……嫁禍……冥龍……”
原來那個後來的人只是為了將自己的身體踢到殺手的刀尖之上,這是雷涵竹死前最後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