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顆人頭落地,看熱鬧的人群這才終於清醒過來,尖叫著玩命四下奔逃。人潮的推搡之下,剩餘的四個侍衛縱是身懷絕技也擋不住潮水一般湧來的人流。
這都是隻為逃命的大夏百姓,手無寸鐵,並無歹意。侍衛們幾次抬手,袖口瞄向西番蠻子,可是又被逃命的百姓撞在身上,為防傷及無辜,只好拉緊繃簧,又把手臂抬起指向天空。
霍平當過城防校尉,比較善於控場,眼看著大夏天子危在旦夕,顧不得再多想其他,順著人潮湧動的方向,漸漸擠到了天子身邊,
“在下是……在下是盛安前外城巡防營車騎校尉霍平,請黃大人隨我來……”
單是這一言的玄機,足見霍平這段時間的歷練。他原本想著爆出常勝監軍的身份,但是北疆戰勢正酣,自己卻躲在京城樂享太平,萬一被皇帝問起來只能無言以對。
眼見著面前的天子易容巡遊,想必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霍平有意喊了一聲“黃大人”,既幫天子掩蓋了身份,又暗示自己已經認出了皇帝的身份,那此處的亂局,對於大夏的天子來說已經危在旦夕。
皇帝華思檢慌亂之中已經有些不知所措,起初仗著有侍衛的拱衛,還能勉強鎮定,可是看到連侍衛們都招架不住人潮湧動的力量時,剛想要喊聲護駕,卻發現連城防巡營的官兵也被紙人削去了腦袋,不知對方是否是衝著自己來的。
耿忠低聲提醒,這才典型了一聲狼狽的華思檢,
“啊?啊!對,對,是霍將軍,對,霍將軍,接來自該怎麼辦?”
其實霍平認識華思檢,這很正常,身為城防營車騎校尉,霍平也曾經在朝拜和祭祀大典時,近距離的保護過皇上的安危。可對於華思檢來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每日在他面前流轉的面孔實在是太多了,好在對霍平這個名字還稍稍有些印象。
“不知對方用意如何,我們只能儘量順著人流而動,請四位護衛大人前後左右給黃大人稍稍擠出一些寬鬆之地,避免有人趁亂偷襲……”
“對,對,對,你們就按照霍平說的辦……”華由檢聽明白了霍平的用意,深以為然,命令四個侍衛依計順著人流湧動的方向開始向外圍撤去。
霍平明白,此刻面臨最大的危險,不一定是有針對皇上的刺客,而是如若被人潮淹沒那會被踐踏而亡,可是轉頭再看時,道玄領著的幾個城防營的兄弟,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霍平心中一沉,“這蠻子顯然是有備而來,只是暫時摸不清對方真正的意圖。”看著侍衛們已經藉助人群的掩護,帶著華由檢漸漸消失在人群之中,霍平冒著風險衝著人潮逆流而上,撲到了道玄的屍體旁邊,沙場的將軍來不及在戰場上為故友傷神,伸手在道玄的屍體上摸索了一陣,終於從他腋下的懷兜裡摸出了一直巴掌大的竹筒。
竹筒的一端有火漆塗成的紅色,霍平攥緊了竹筒,把火漆朝著地上狠狠的一敲。隨著嘭的一聲悶響,一團明焰拖著一道黑煙從竹筒內噴射而出,如同一隻火鳥直衝霄漢,即使是迎著慘白的日光,火鳥的身姿依舊耀眼奪目,桀驁難馴的火鳥在身後拉出一道筆直的黑色煙柱,一直衝到了盛安的流雲之上,然後嘭的一聲巨響,無數拖著尾煙的火球凌空如火菊怒放。
這是盛安守備最頂級的示警訊號,火鸝。附近的巡防營兵勇看到火鸝後,務必要同時向示警處增援。霍平並不想以卵擊石,放出火鸝警報後,就遠遠的監視著西番蠻子,並不急著上去和他拼命。
哪知那西番蠻子竟然不急不躁,而是用帶著挑釁的目光瞅著倒伏在屍體旁邊的霍平,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
噠噠噠噠,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快,看到火鸝訊號的巡營士兵們不敢怠慢,從四面八方朝著前門大街馳援而來。
但是衝在最前面的,卻不是巡營計程車兵,而是一個高大健壯的漢子,赤裸的脖頸上紋著一些奇怪的符文,霍平看著似曾相識,沒想到來人竟然衝著自己一抱拳,
“原來是霍平大人,請問賊人在哪裡?”
這一聲粗啞的呼喊讓霍平頓時茅塞頓開,這個擁有強壯高大身軀的紋符壯漢,不就是上次陪著國師到霍府去的大徒弟麼。
“佟?”霍平遲疑了一下,因為實在記不得仝百熊的全名,只得敷衍著應付,“佟大人來的正是時候,那個賊人竟然在我們大夏都城的地面上,當眾使用邪術害人性命……”
仝百熊大致問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隨即轉向還未逃跑的西番蠻子,“果然是大膽賊人,竟敢在我上國天威面前如此放肆。”
言畢,沒有更多的囉嗦,仝百熊帶頭朝著西番蠻子撲了上去。